一
民国出奇女,丁玲更是个惊世骇俗的女子。
丁玲本不姓丁,原名蒋伟,字冰之,又名蒋炜、蒋玮、丁冰之,笔名彬芷、从喧等。1904年10月,她出生于湖南福安县一个书香世家。她的母亲佘曼贞是晚清一个知府的女儿,父系的官职更高。蒋氏家族富甲一方,可谓人丁兴旺,家趁人值,光是丁玲一家就有200多间房子,那白花花的银子更是多得没边儿。
借用当下的一句时髦话:丁玲是一个典型的官二代、富二代。
丁玲四岁时,她的父亲死了。其后,她便在母亲任教的学校里长大。别看丁玲的母亲佘曼贞是个小脚儿太太,那可是一个超级牛的女人。这舍曼贞当年在常德女子师范速成学校读书时,和同班同学向警予一个头磕在地上,结拜成了干姐妹,成为心腹之交。1912年,两人又一起考入新创办的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佘曼贞曾把年幼的丁玲托付给向警予照看,丁玲喊向警予“九姨”。
在丁玲很小的时候,家里就给她订了一门娃娃亲,对象是其表兄。1922年,18岁的丁玲,为解除与表兄的包办婚姻关系,和闺蜜王剑虹逃婚来到上海。
当年的上海可是大都市,人人向往之。丁玲和王剑虹一路打听到南成都路辅德里632号,进入陈独秀、李达等共产党人创办的平民女校学习。
在学校里也就读了半年,丁玲和王剑红感到不满足了,她们决定去南京寻求更好的发展。当时,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正在南京举行全国代表大会,瞿秋白代表共产国际出席大会。
在朋友的介绍下,丁玲和王剑虹认识了瞿秋白,而瞿秋白说的苏联故事,流露出来的文学素养,让丁玲和王剑虹深深地着迷。随后,在瞿秋白的劝说下,丁玲和王剑虹再次回到上海,租了一间亭子间,并进入上海大学文学系就读。
此间曾有传言,说丁玲对大学里的一位学兄暗许情愫,展开热烈追求,无奈那位学兄生性木讷,循规蹈矩,面对她连绵如潮水般的爱意竟然逃之夭夭。
其实,丁玲暗恋的人是瞿秋白。
不过,令丁玲没想到的是,瞿秋白所爱恋的女人是她的闺蜜王剑虹,对此,丁玲一直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瞿秋白告诉她自己马上要和王剑虹结婚了,才一语惊醒了丁玲这个梦中人。伤心那是难免的。伤了心的丁玲无奈之下,打点行装,一个人凄凄惨惨地回了湖南老家。
二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中国有句古话:塞翁失马,焉知福祸。七个月后,丁玲收到了闺蜜王剑虹的一封信。在信中,王剑虹向丁玲发出了求救信号,只不过这个求救信号没有被丁玲破译。原来王剑虹已被瞿秋白传染上了肺结核病。这还了得,当下医学发达,结核病已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可是那年月,结核病就是绝症。
应该说,丁玲接信后的心情是复杂的。
最终的结果是:不理不睬。
时隔不久,王剑虹便死去了。
王剑虹死后,瞿秋白也给丁玲寄去了一封信。
在信中,瞿秋白说“自己的心也随剑虹而去”。话虽如此,他可没有参加妻子王剑虹的葬礼,只剩下赶来上海参加王剑虹葬礼的丁玲扶棺大恸,从此终身痛恨瞿秋白。因为在王剑虹死后不到半年,瞿秋白即与杨之华结婚了。
坊间曾有传闻说,丁玲的性取向有些怪异,极有可能是双重标准,说白了,就是男女通吃。传闻就是传闻,不可深探。但中共早期著名女职业革命家,与向警予齐名,中共四大第二号领袖彭述之的妻子陈碧兰所撰写的回忆录,还是为丁玲和王剑虹的关系露出了一丝端倪:丁和王都是文学系的学生,当时还谈不到有很好的文学修养,不过爱好罢了。她俩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变态同性爱者,都具有极浓厚的无政府主义倾向,极端的主观主义和极端的自由主义。她们高兴怎样就怎样,丝毫不顾客观的环境。她俩往后都一同狂热地恋爱着瞿秋白。他們在恋爱的过程中,无论游览或娱乐总是三人联在一起。从外表看来,她们二人都说不上漂亮。丁虽然身材肥而不够高,但她却有一双迷人的大眼睛和两个酒窝;王则身材矮小,瘦弱,头发稀疏,看得見头皮,像一個发育不全的女子。从她們的个性上说,丁的风度潇洒,浪漫豪放不羁;王則孤僻,傲慢,但她具有某些旧文学的修养,能作旧诗词等。也许正由于王的这种孤僻傲慢的性格和懂得旧文学的原故吧,才吸引了病态革命家瞿秋白的怜爱。每一个接近和关心瞿秋白的朋友和同志,都以为他所选择的是丁冰之。当他宣布王剑虹为他所恋爱的对象時,大家都出乎意外。丁从此情感失常,时哭时笑,狂放不羁。”
死了的已经死掉了,活着的还得往前活。
1924年夏,丁玲离开上海去了北京,住在辟才胡同一处公寓里,在北京大学旁听文学课程。生活百无聊赖之际,偶然结识了《京报》副刊“民众文艺”编辑、青年作家胡也频,并由此结识了沈从文。
三
在北京生活了一段时间,丁玲觉得好没意思,便又回了老家湖南。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胡也频在得知丁玲回了湖南老家后,找朋友借了些盘缠路费,紧随其后,魔怔般也追到了丁玲的家里。
当一路风尘,蓬头垢面的胡也频找上门来时,并没有得到他所想象的结果。他想象着丁玲见到他后,一定会惊喜得不得了。然而,他大错特错了,丁玲对他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人生最精彩的不是实现梦想的瞬间,而是坚持梦想的过程。
尽管丁玲冷若冰霜,胡也频还是憨皮赖脸地住了下来,每天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丁玲。精诚所至,金石未必就能开。可有时候外界的言论也许会把某些不可能事情促成转机。当丁玲和胡也频一起再回到北京时,各种版本的丁胡恋已在朋友圈里满天飞了,这令性格一向叛逆的丁玲非常愤怒。她赌气说:“好吧,老娘就同居就你们看。”于是,1925年秋,丁玲和胡也频在北京香山同居了。
那一年,丁玲21岁。
当然了,对于人生中的这一段感情,丁玲始终是不认头的,她自己的评说是:“我不否认,我是爱他的,不过我们开始,那时我们真太小,我们像一切小孩般好像用爱情做游戏,我们造做出一些苦恼,我们非常高兴的就玩在一起了。”而在《莎菲女士的日记》里,丁玲更是这样说,“苇弟,你在爱我!但你捉住过我吗?自然,我是不能负一点责,一个女人应当这样。其实,我算够忠厚了。”
苇弟,即指胡也频。
抱着这样的心态过日子,那还能有个好。
时隔不久,冯雪峰的到来,彻底把丁玲推上了惊世骇俗的浪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