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听不见的那一种。

不是指物理学上

以耳膜为终点的传递式振动。

不是无论多么细小

客观上都在颤抖的那一种。

我在说专属于静物的那一种。

是静物在成为静物的刹那发出的

最后的声音。一堆娴静美观的碎瓷片

落地时的尖叫。一张床

在进入深睡前的辗转和翻覆。

桌上的一支笔

一支与纸张有过频繁摩擦的笔

因不完美的书写

被愤愤投掷于桌面时的刹那声响。

一首躺在纸上的诗

在被分行为安静句子之前

有过的汹涌。

窗外远山，在成为山的时候

因战栗、崩裂以及拱起

挤压与碰撞，爆发过的轰鸣。

摄像头

我们终将会相信一些祖传的道理。

譬如：举头三尺的神明

——肉眼可辨或者不可辨的所有的光

都是在创世纪时就已经布下的

摄像头。

白天的巨型摄像机总是从东边升起

扫描半个星球后，于黄昏

带着愤怒从西面火焰般落下。

夜晚则换另一个

——能识别热源的冷光

让身藏暗处的我们，无所遁形。

神总是盯着屏幕。他用手柄和键盘（现在用触摸屏）

调整焦距和亮度

并喃喃自语：我！我！

我终将会让你们相信！那些祖传的道理。

空山

丢失的，又岂止时间？

——千鸟隐遁、草树飞绝

无低伏之土，无嶙峋之石。

无坦途、无崎岖

无紧实松疏，无肉亦无骨。

万物归于混沌

无日光星月，无所谓美丑善恶。

群山静寂，仅遵从我的脉搏。

然而

此刻无我。

或者，于烟云墨色中

从未有过山，从未有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