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与段家军先生神交却素未谋面,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他作品的喜爱。
这不,千等万等,终于又等到了先生的两本新著:《白马河的女人们》、《白马河的男人们》。
等待,这是一个身心受煎熬的过程。
记得去年冬天,在和先生的聊天中,知道今年会是先生创作的丰收年,继《闲侃金瓶梅》出版后,会陆续有长篇小说白马河三部曲出版。如今等来了前两部,第三部《白马河的男人女人们》,先生正在加紧校对中,不久也会浸染着清香的油墨味儿,出现在读者的面前。
在这两本书出版之前的这几个月中,先生知我性急,时不时会透露一点书出版的进程。第一遍校对,第二遍校对,第三遍校对……
校对的过程中,先生还会对书稿进行修改甚至删减。
有段时间,先生好些天都没和我聊起书出版的情况,我还以为一定是快了,孰不知,先生却发来消息,因为书中的有些内容太过于“暴露”,与出版方几经商议,删减了许多文字,这几天就是在着手删减,那叫一个心疼哦。
闻此言,屏幕这端的我笑了。
我想,只有我能体会先生的那种不舍与难受的心情吧。之所以这样说,皆因我也曾满怀深情地写过一篇文章《回娘家》。因为做生意的缘故,我很少白天回娘家,都是夜里来,夜里走,那天破了个例,大白天回了趟娘家,一路上,每朵花、每株草、每棵树、每个人,都透着十分的亲切,娘家的果树,喂养的鸡鸭狗都爱不释怀。于是,我便从想回娘家写起,一直写到吃晚饭结束回家,自己觉得字字关情,但也觉得有些啰嗦。发给一主编,她说让我精简一些文字会好许多,我看了看原文,这个舍不得丢,那个舍不得删,好像若真是删掉一些字,就把回娘家的情减了一分,把我曾经的过往在生命中割掉了一些似的,心疼得紧。
虽心知肚明,好文章是改出来的,修改后的文章,更精炼,要像壁虎断尾一样,舍得割离。可我最终没删掉一个字,那是我不舍的情怀呀。
为文的人,对待文字,就像母亲对孩子。那种情怀,也只有喜欢文字的人才能理解吧。所以我理解先生的疼痛,但是对书本身而言,这样的删减,能让书的内容内容更精炼,更能符合出版方的要求,痛就痛吧。文字创作本身就是一个断舍离的心理煎熬,一个愉悦又痛苦的过程。
修改的同时,先生要为排版、书面设计操心。先生说,这些事情自己都要上心,排版出来的书,读者看起来要眼睛舒服,才对得起读者,自己也心安。
这一点,我做为一个读者,倒真是要感谢先生这样负责的作家。我读过的一些书,有的排版上,字体的大小,包括书页的大小,的确有让人读起来不甚舒服的,心中难免有些遗憾,读先生的著作倒是不用为这些事费心了。
关于书面设计,先生也是几经修图,一次次发来书面设计图,询问我的意见。我感谢先生对我的信任,所以每次都会直言相告,从颜色到构图,先生与出版社几经修改,终于有了现在的与书的内容贴切的封面设计图,让人一眼看上去就会被打动。
等到先生寄来的书,我遏制不住喜悦的心情,剪开包装袋,手拿着这两本沉甸甸的书,竟也有些百感交集。我想,我是为了先生的心血终于有了结果而高兴,也为了先生这几个月来辛苦的修改,更为了这十几年的厚积薄发。
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一个写作者要耐得住寂寞,耐得住孤独,甚至耐得住闲言碎语、冷嘲热讽,这其中的种种辛酸与劳累,有多少人能真正的理解并体会呢?
在认真拜读新书的同时,我写下这篇文字,只因这份情怀,随先生笔下的白马河奔流不息,从我的心里奔涌而出,所有的等待与付出都是值得的。
等待,只是为了更好地遇见。
二
水可断石,柔可折钢。
先生小说里的文字“灵性”极具分寸感和张力美,即使落叶飞花、一时一事的感悟,也能随意撷取,点化为美文。
这,也正是最先打动我的。
一条河流,被先生赋予了生命。
在先生的笔下,白马河鲜活着、美丽着,春夏秋冬,牵扯着我们的视线与情怀。每天都不一样,它以自己独有的风姿,愉悦着白马河人们的眼睛,用自己博大的胸怀,养育着白马河的儿女,她是慈爱的、大度的、宽容的,她接受着人们的善良、勇敢、坚强等一切人性的优点,也接纳着人们狡诈、愚昧、自私等人性的弱点,她生生不息,注视着这里的人们,演绎着人间悲情与欢乐。
春天的白马河是慵懒的,像刚刚被母亲叫醒的孩子,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懒洋洋的。“天还没亮透,日头刚刚向白马河瞥了第一眼,就又回家睡觉了,浮在树林上的白色雾气刚开始消散,就又聚到了一起,即使这样,白马河浑浊的河流已经醒来了,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听起来更加响亮。”
河流是半醒的,大地复苏,白马河村的人们早已开始春种的辛勤劳动:白马河岸边的一些自留地菜园子里的茄子、辣子、豆角、黄瓜,翠生生地长在那里,几个老头子和老婆子在地里拿着长手柄的尿档在淋菜”。“白马河的水温温的,很宜人,茂密的杨柳榆槐长成两排,把白马河搂在怀里,喇叭花开出淡紫色的花,顺着杨柳榆槐的树干往上爬,河水碧绿,那是树的影子给染绿的,水面上飘着一层淡紫色的花瓣和黄叶。
这样的一幅景象,农村的春天跃然纸上,一切都是新鲜的,水灵灵鲜嫩嫩的,生活的真实与朴实在我们的心里荡漾,温暖着我们的胸怀,让我们不禁想变成白马河岸边的一棵树,依偎着白马河,拥抱着白马河。一点点揭开它神秘的面纱,和她一亲芳泽,在她的柔波里,享受着一份静谧与安好。
白马河的夏季来的就是这么快,这么让你措手不及,你还在咂摸着嘴回味春天的杨柳依依,她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携着千百朵荷花扑了你一个满怀:坦荡无垠的大平原,磕绊过茫白的冬,氤氲出扑向远方的鹅黄嫩绿,这睡了一冬的土地,就着短短的春日里打个盹,伸个懒腰,待睡意全消,睁眼便是夏季了。莲花伸开粉嫩的花瓣,嘣嘣嘣的开放了,大洼里苞谷咯叭咯叭的拔节声,花开的声音响彻整个乡村原野。
神奇的火烧云,吸引着大人孩子的眼睛,狮子、大肥猪、马、小狗、小花猫……白马河的上空上演着一场精彩的大戏,应接不暇,又捉摸不定。
万物蓬勃生长,热情无比,火辣辣的小调响彻在白马河的河面,白马村的上空。庄稼可劲儿地生长,庄稼地里,不仅会长庄稼,也会长故事。白马河的故事哟,在那一块块庄稼地里不眠不休地发生着,延续着,让庄稼羞红了脸。
秋天的白马河最迷人,先生的着墨也最多:村子上空升腾的炊烟同东边飘游而来的晨雾汇聚后,很快布满了村子的上空,白马河两岸的村子,转眼一起笼罩在茫茫一片寒意袭人又迷人的灰色晨雾里,不知啥时候,西天顶露出一截枯黄色月光。东边日头,还在远远的山那边躲藏着,不肯露出脸来。西天顶上的月光,渐渐向西山下移动,光色有枯黄变淡,等到东边山顶最亮处,刹那光芒四射时,整个村子便一起沐浴在白亮亮阳光里,日头这才露出她害羞的脸蛋。
这哪里是在写景呢?分明就是在写人啊。在先生的眼里,白马河的景色就是这么亲切而醉人,才会有这么温暖的文字赋予它人性的特点。庄稼喜获丰收,农民心里比蜜甜。成片的谷子、苞米、瓜果,让农人喜滋滋笑眯眯的。
日出而作:大地松动了,鸡叫了,稀落落的鸡叫声,劈开静谧的清晨,镰刀割缺了月亮,月亮像蓝布褂的碎片,在碧青的空中飘着,雾气从大洼里升腾起来,几家屋顶的烟囱也开始冒烟了。日落而息:秋凉如水,高远的夜空中挂着一轮如钩的月亮,调皮的星星满天的眨着诡秘的眼睛,静谧的乡村,有清新的大洼里的风吹来,远远近近的村庄的灯火,从茂密的树木的叶子间探出头来,组成了奇妙的形状和独特的效果,让人心灵安静而享受。
我感悟:眼里有景,心中才有景,才有这迷人的白马河秋色。
冬日,白马河是蛰伏的:辛苦了一个秋季的人们,在小北风吹的嗷嗷的冬日夜晚,家家掩门,生起炭火炉子,唠嗑烤火,日头没精打采,雪花儿不小心就纷纷飘落。白马河在冬日的寒冷里沉睡,积蓄力量,待雪水融化,春风的号角吹起,便扑愣愣地舒展着筋骨,清莹的河水哗哗地流向远方。
三
白马河,是先生的故乡。一个对故乡有着深深眷恋的人,才会对故乡赋予那么温暖激情的文字,从而感染着我们。每个日出日落,朝雾黄昏,在先生的眼里,有着情人般的爱恋,又有着父辈般的慈爱。
先生的小说虽是文字,却场景如画:在夕阳温馨的光辉里,勤劳纯朴的村人们踏着艰辛,卸下肩头沉重的犁耙,夕阳赐给他们圣洁的光环,把岁月的疲惫和生活的沉重圈起来,赋予他们轻松,夕阳无私的,毫无保留的把他的一切都赐给人间,献给大地,这才有了万缕霞光,有了绮丽的白马河,有了宁静的乡村和勤劳质朴的人。
夕阳下的白马河万种风情,如此的美丽,雨后的白马河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色呢?:日头好像还没睡醒,迟迟的不肯从遥远浓密的芦苇荡中钻出来,黑下淋了场雨,不大,却稀稀拉拉的掉了大半宿,天快亮了才慢慢的停住,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浓的水汽,把个朦朦胧胧中的白马河衬托得愈发若隐若现,却干净透亮的像刚从雨里跳出来一样。
我遗憾不能一一列举书中优美的文字,而我每每读到它们,心里便会莫名的感动,从而向往。我知道这终究离不开故乡的情结,一个故乡的游子,从故乡走出去,又心心念着生他养他的故乡,不忘记自己的根,这份情怀难能可贵。
白马河的水,滋养了白马河的儿女,滋养了先生。如今,先生用自己的文字,让白马河焕发光彩。他默默耕耘十几载,诗曰:夜晚重登寂寞台,千般惆怅任花开;初心不改独自哀,白马河畔旧梦来。
一个暂新的白马河在先生的文字里,摇曳着动人的身姿,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为她迷醉,使人一读就让人放不下。先生的文字看似平平的起事叙事,像是啥也没写,就像是跟你在拉家常,一切一切都那么不紧不慢。但读着读着却让你马上明白可是没那么简单,其情感与对人生的思考都在里边了,看上去温婉,实则绵里藏针,会在你不注意时,冷不丁的扎你一下子。
扎可是扎,那是有力道的,说不出的另一种力道。比如当我读到书中人物春林实现了当兵的愿望,走出白马河村,去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时。依稀,我仿佛看到了先生当年离乡去当兵的情形。
先生把自己的情感揉进人物,揉进文字,这文字,怎不让人浸湿了眼眶?
这份感动,不可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