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寨的境界

这是一个因路而立、因游而兴的千年古镇，千年的古镇仿佛一个千岁的老人。一千年宠辱不惊，站在风里，站在雨里，站在岁月里，看不出她呀有多么激动，多么兴奋。俯瞰盘山公路，弯弯曲曲盘旋在崇山峻岭间，这里的惊险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虽不知名，风景却爆棚，矮寨不矮，不负湘西千年的文化底蕴。云雾缭绕，依旧蔚为壮观，山花烂漫，依旧缤纷多姿，依旧是千年前的色彩和芬芳。15公里长的德夯大峡谷，是神秘湘西大地上最壮美的风景，她从地理的坐标上定位着矮寨的同时，也让吉首成为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峡谷之城”。事实上，在特大悬索桥建成之前，先辈们用生命凿通的湘川公路，曾经在血与火中延续了民族的血脉，时至今日，矮寨天险上“开路先锋”的姿态依然透露着惊心动魄的力量。岁月的风华沉淀，矮寨公路以天路的定义，与奇桥、奇谷、奇瀑、奇台、奇俗、奇味一起，构筑起吉首旅游“百年路桥奇观、千年苗寨风情、万年峡谷风光”的特色品牌。古人把山水资源称为财富，称山水为两条龙，一条为水龙，一条为山龙。矮寨就是位于山水龙脉之间，是远近闻名的“百狮之乡”、“武术之乡”、“苗鼓之乡”、“苗歌之乡”，村民们擅长唱苗歌、击苗鼓、打苗拳以及舞狮等文艺活动。一千年过去了，多少英雄人物都不在了，但文化不老，艺术长青，在这里等着你，等着我，等着五湖四海的游客。矮寨看桥，德夯观景，苗寨做客，湘川公路矮寨奇观其地势之险、工程设计之巧妙居全国公路之冠。史料记载，修筑这段仅六公里长的盘山公路，当年2000多名民工栉风沐雨整整奋战了七个月。其中死亡200多人，小伤小残的不计其数。繁花散尽看矮寨，如今的矮寨，在增添了跨度长1170多米，高330多米的“特大悬索桥”这一高速公路奇观后，八方游客争相到这里观光旅游，热闹了矮寨，也风光了湘西。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苗家人也开始改变他们的生活轨迹，酝酿着前所未有的蜕变。但多数游客到这里，只知道矮寨坡的公路天险是奇观，特大悬索桥是奇观，其实，矮寨的云雾更是奇观。矮寨的雾，是大自然赐予的一道奇景，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去观赏，给人的感受和印象各不相同。矮寨四季有雾，雾中的奇景同样给人美的享受。如果说，路是矮寨的血统与荣耀，那么，雾则是矮寨的灵魂与境界。矮寨是雾的故乡。清晨的雾美丽神秘，奇幻无比，像天上的仙女撒下帷幔，太阳一出山便被罩住。盘山公路上，大车小车都提着红灯笼，像老公公走夜路，缓缓向前。只听见雾中哒哒的脚步声，看不清路上行人的脸。偶然一抬头，特大悬索桥半掩半现，朦朦胧胧，虚虚实实，如同天上宫阙。雨后的雾汹涌翻卷，瞬息万变，矮寨坡被大雾笼罩，在蓝天的辉映下，一半留在人间，一半隐进仙境。峡谷两岸的山峰时隐时现，一会儿露出陡峭尖峰，一会儿又展现幽深的峡谷。大雾缭绕着山峰，雾在游动，山峰也在游动，分不清哪里是雾，哪里是峰。好像峰是雾，雾也是峰，飘飘欲仙。

酉水素描

妩媚却雄峻的风景，多彩而深沉的民俗，为了与她相识，我无数次憧憬。刚入碗米坡，酉水便用清新的空气滋润我。大片大片的绿砸得我精神抖擞时，我才见两岸全是风景。山绿着，树绿着，草绿着，深深的绿，浅浅的绿，仿佛谁不经意泼洒的绿色颜料，就沿着那山那沟那岸，无边无际地倾泻下去。偶尔飞过的斑鸠、白鹭让我的心为之一震，目光也随那斑鸠、白鹭向远处飞去。漫游在酉水画廊里，想飞也飞不出去。一声号子两岸青山，摇一叶小舟在水中飘荡，我常常被小舟、船夫、炊烟这种延续了上千年却又开始远去的质朴场景感动。但儿子源源说，孙悟空太棒了，一飞就飞了十万八千里，儿子学孙悟空“飞”了起来，我想，即使是学孙悟空翻十个跟斗百个跟斗，也飞不出这大片山山水水，只不过留下几个脚印，作为到此一游的标记。在酉水，我能够看到的不只是涓涓流水，能够看到的不只是那片峰峦叠嶂的绿色波涛。一场春风一场春雨之后，就有绿意爬上枝头，就有小草拱出地面。不但红杏枝头，所有的枝头春意都在闹，闹得酉水两岸热热闹闹。

有一次，儿子源源牵着我的手问：“为什么酉水叫白河？”我说，像其他大地方或者小地方一样，任何流经“家门口”的河流都有一个“小名”，这满江的白雾就是证明。酉水发源于湖北宣恩，流入湖南境后叫白河。现在的名字叫“酉水”。它是历史上知名的“五溪”之一，是古代南方丝绸之路的一段，是司马错灭楚的迂回战线，是中原王朝与土司王朝800年的分界点。沿酉水下行，能到里耶、沅陵、洞庭。而这些儿子当时不知道。我常常想，人们已经习惯称呼任何一条承载过或者说打动过自己情感的河流叫母亲河。山有水润方显灵气，那么水呢？有了依山傍水的景象，没得岁月的滋养，抽空了人文情感的沉淀，还会有人们钟情的诸如“故土”或者“乡愁”之类的的话题吗？而在酉水，这条激荡生命的湍流，一切都是极其丰富的。摇船下水，才会发现这是一条流淌着美丽的河，是一条流淌着歌声的河，是一条流淌着民俗与历史的河。如果说整个武陵山脉是一张巨幅画卷的话，酉水就是这画卷的中轴线，它串珠式地连起了里耶、芙蓉镇、凤滩、二酉山、黔中郡等多个文化遗迹，也连起了一大批自然景观。但我觉得许多东西因为缺少而珍贵，比如生命之水比如诚信公理，我们丢失了才会知道去寻找。月下披云一声笑，乡愁依旧，白河依旧，月下小景依旧。那么常常到酉水去，以老友故交的名义，先茶、后酒、饭后烟，倾听一个灵魂的低语。与其无法言说，不如一笑而过；与其无法释怀，不如安然自若。一声欸乃，两岸青山，山苍苍兮水茫茫，坐在石阶竹篱，酉水人家，你只需带一瓶酒鬼酒，就可以用风景作下酒菜，指点江山看风景，秋赏红叶染秋水，冬钓寒江雪，然后安身立命。

栖凤湖写意

游栖凤湖，最好是在细雨霏霏的初夏。你看，细雨中的栖凤湖，像披着一层轻纱的少女，显出无比的美丽。我唯恐自己的失礼，弄脏了这幅水墨青花，破坏它的冰清玉洁。远眺，水波荡漾。澄澈的蓝让我感到饥饿，是一路疲惫之后那种迫不及待的饥饿。我馋馋地盯着她看，慢慢向她靠近，恨不能撕扯下来咬上几口。我当然什么也吃不着，只能远远看着，低低地望着，感叹天水相连的神奇。爱像水墨青花，何惧刹那芳华。最深处，翠绿得有一种透人心脾的力量，即便有一颗星星掉进去，溅起的也只是一朵绿色的浪花。

心若不动，风又奈何。云卷云舒，我一次次被栖凤湖这种不加任何雕琢，不加任何粉饰的美所震撼。湖面水波粼粼，几只白鹭忽闪着翅膀贴着水面向西边飞去，落在岸边的沼泽地走走停停，翩翩起舞。湖水仿佛是她梳妆的镜子，每天飞过，小心翼翼，生怕留下一点污迹。对于生活在雾霾天气里的我们，逃离雾霾天，寻找蓝天白云、呼吸一口清新空气，成了一种奢望。其实，栖凤湖就是一个原生态的天然氧吧，避暑天堂。在湘西，我常常想起那靛蓝的湖面，云流靛青，空灵飘逸。想得久了，真想把天空中那些灰蒙蒙的云都扯下来，在栖凤湖里洗净了拧干了，再挂回去。

南华山速写

  那年秋天到南华山，耳朵就放假了，如一只小小的蜜蜂，我流连于九峰七溪，草深林茂，走不出来。古扑、清秀、典雅、神奇，野花遍地，清泉冽冽，山秀水奇，我拾级而上，只有山风吹来，温柔地缭绕。我可以感受到，风抚摸着脸颊的那一刻，有丝丝清凉的感觉。可我听不到山风咆哮的声响，也看不见它在林荫下肆无忌惮的笑声，它悄声无息地走了。我舒展着筋骨，伸了一下懒腰，遥望清澈的沱江水穿城而过，潺潺低语，妙如天籁之音。仿佛有意外之喜，心里总是痒痒的，想唱些什么，可我什么也不能唱。鸟儿没唱，花儿没唱，我只好不唱。夜幕降临，我实在不忍心打扰南华山的寂静。我知道这寂静是一片薄薄的月色，如一层薄冰，踩上去便会破碎。华灯初上，凤凰古城的万家灯火已次第打开，流光溢彩，我却在虎尾峰下，轻轻地亲近那些宠辱不惊的绿草，慢慢地欣赏那些含情脉脉的山花。所有的小路都一致通向谜一样的远方，而我却不曾感到丝毫彷徨，一直想着，希望有一天在这里偶遇，在这里痴迷，轻捻心事，忧伤几多。

与喧闹的沱江两岸比起来，位于听涛山上的沈从文墓显得寂静而冷清。文因山显，山以文传。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便是回到故乡。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记下大师，留住风范。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不要因为走的太远，就忘记了为什么而出发。读着，品着，我便有了一种信念，金钱，荣誉，掌声，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信念，是一种精神食粮，它可以一辈子为我们指引方向，也可以引领我们走向黎明与曙光，哪怕是化身草木、花朵或其他，就在这巍巍山林中。有朋自远方来，面对沱江的夜景，南华山似乎收获不小，我想为它写点什么，可我现在什么都没写过。“我们相爱一生，还是太短。”什么都没写的时候，我便站一站，悠哉，游哉，笑看曹溪水，门前坐松风，遥想那位史上最会撩妹的文学大师，一个人衣袂飘飘走在青石板路的情景，大意而有，快哉乐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