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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楠:蝴蝶之眼
    • 作者:李楠 更新时间:2019-04-30 08:02:41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559


    金镇是阿华的老家,却不是阿华的根。用阿华的话讲,这片土地给他的只有惨淡,没有片缕的温暖可言。“我更愿意将那里叫‘镇金’(震惊),老家只剩个屋架子,回家更像走马观花,好比是荷花池里着了火——藕燃(偶然)的问题。”

    阿华其实还不满二十岁,初中没毕业,和父亲来H市也有五六年了,逡巡在各个工地,一家人住在城郊出租屋中,有个哥哥在H市读大学。


    H市作为沿海特区,阿华这样的年轻工人如过江之鲤。每天收工挤上公车后,阿华看着城里架设的钢筋水泥堡垒,都在心里默数有多少座掺杂了他血汗的结晶。


    城里别的都好,就是人挤人,人赶人。车上有空座,先得让给自己老子,若是还有,大多时候还得让给别人老子,加上脏兮兮的工服与其他乘客敬而远之的漠视,阿华习惯坐到台阶上,“这些高级写字楼、高档小区起码我也睡过享受过,还上过厕所,比这些挤公车人强得多!”阿华时常这么自我开解。


    回到家的时候,华灯初上。国道上高架桥林立,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出租屋区显得落寞,昏沉,几盏私架的黄灯泡有气无力。微光照在路口的石碑上,隐约见到“银村”字样,名字倒和阿华老家金镇一样富贵,只是居住了大量像阿华这样的外来务工家庭。

     

    阿华和父亲每天回到家已接近9点,母亲身体不好,早已吃过睡下,哥哥上完课回家做饭,料理家务后再回学校。吃饭的时候,父亲说,老家的屋子透风漏雨的,需要修补了,不然回去住得不踏实。父亲和阿华商量,还有两个多月就春节了,做完这个月就一起找老板结工,回去修房子。

     

    月底的一日,工地财务办公室内,财务拒绝给阿华父子结算,称现在还没年关,资金没到位,工钱结不了。阿华分明看到财务昨日从银行提了一大笔钱,厚厚的黄油纸信封裹了十几封。双方争吵起来。窗外围着的工友越来越多,对办公室指指点点。

     

    老板闻讯赶到,将阿华父子叫到自己办公室,请他们坐下喝茶,递烟,慢慢商量。

     

    “老叔,怎么今年这么早结工?”老板也是金镇人,按辈分是该叫阿华父亲老叔,不过他从未听过老板这么叫,也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父亲显然也是头一遭遇到,脸上有点窘红,把老家的情况说明下。

     

    老板的脸顿时苦了下来。“老叔,咱们自己人我也不瞒你,我来工地也是为了和工人们商量……”老板狠狠抽了一口烟,叹气道,“现在一些工程款还被拖着,今年其他工地伤了三五个工人,前后赔了几十万,工钱真发不出来了。”

     

    阿华看着老板,金劳力士手表的手上还夹着烧剩半截的中华烟,衣装笔挺,皮鞋擦得和他头发一样反光刺眼。父亲老实巴交一辈子,老板磨两句老叔,看来是准备逆来顺受了。

     

    “我们辛苦了一年,总不能不发工钱吧?”阿华忿然道。

    老板陪着笑道,“自然是不行的,天底下就没有不发工钱的理!只是……”老板的脸又拉下来,“我想把工钱打个折!”

    阿华怒笑道,“工钱打折就有理了?那怎么不搞买一送一、买一送三大酬宾啊?”

     

    “哎,小伙子就是沉不住气,您说是不是?老叔!”老板对阿华父亲笑着道,“咱们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吗?”

     

    老板冲好茶,递给阿华父子,继续说道,“我是计划每人记八分工,不记满。至于老叔您这,账面上记八分工,我私底下再补全老叔。您看怎么样?开春后您还来我这的话,我给您再安排贴瓷砖的活,工钱高!”

     

    阿华心道,两分工一年算下来也有万把块,工地这活日晒雨淋还没节假奖金,一年到头连工钱都拿不齐!但阿华父亲听到不用扣自己工钱,已是千恩万谢,仿佛得了莫大的好处一般。

     

    随后,老板将工地上的工人们都召集起来,将自己的不幸遭遇与工钱安排复述了一遍,群情哗然,义愤填膺!还有个别工人叫嚷着要去告老板,老板一张脸快苦出黄莲水,叹气道,“你们去告我也没法子,进去了就是蹲几年,但工钱更指望不上了是不是?我要是真昧良心,直接跑了,还来和你们苦口婆心地商量?”顿了顿,他又指着阿华父亲义正言辞道,“知道不?这是我亲老叔,老家有事得提前回去,八分工,一分钱不多!”

       工人们想想只好无奈散了。他们心里也清楚,自己一没文化二没势力,别说告老板,真告倒了,活没了,钱也没了,处境岂不更惨?官司这玩意,打完了谁还管你?

    回去路上阿华父亲心情很不错,觉得老板还是懂关照老乡,阿华不忍心打击父亲,因为干的活是只多不少,钱还是那个钱,到底是谁厚道,天都晓得,只有父亲晓不得。



    金镇在S市,离H市六百多公里,地处平原,一面环着山,一面靠着海,是个略微封闭的小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金镇由于地理条件不错,有山有水也有地,当地书记填海圈田围池塘,卖山卖地卖水库,GDP年年高涨,只是贫富差距不见小,原因无他,钱都进了少部分人的腰包,大部分人却只能背井离乡,另谋生路。这也是阿华不喜金镇的原因。

    经过八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金镇。阿华是金镇西集人,西集位于金镇东北方,两公里左右。下了车,由于天色尚早,阿华和父亲徒步回家。大路两侧原本是一望无际的稻田,稻穗青,稻穗黄,微风一来像起了浪。阿华记得小时候,这里也有自家的田,五六年前镇里的干部不让种了,说是盖厂房,每人发了一百块补偿金。地就在那时荒了,人也慌了,镇里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几代人,简直是没了生计。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外出似乎成了唯一选择。


    阿华父亲就是那时决定外出打工的。阿华刚读初一,哥哥初三,父亲狠心让他辍了学,一家人去了H市。后来才知道,田地不是建厂房,给有钱人建别墅,一座平均六七亩地,更有甚者占了数十亩地,前庭后院,地下车库地上别墅。几年下来田地成了别墅区,有了别墅街。阿华曾和其他人一样愤青,谩骂抨击这些为富不仁者,但别墅还是一座座落成,去了省厅上访无果,媒体也没有一家敢报道,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也都心寒另谋出路。


    阿华家是一座小平房的瓦屋。建了也有二十多年,兄弟俩都是在这里长大。现在瓦块碎裂,黄土夯实的墙壁也斑驳不堪,像个老头,暮气苍苍。阿华前往镇里买水泥灰和砖瓦,幸好父子俩这几年混迹工地,建筑虽然不算精通,但修补下老房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也不用再去雇人。


    也有一年多没来金镇了。阿华感慨着乡镇的变化。镇上买卖热闹,商品琳琅。最令阿华吃惊的还是镇中心位置,竟然建起了高层商品房!而且规模不小,足有一百多亩地。数栋已经竣工的楼层,簇拥在瓦舍平房间,有种巨人出现在矮人国的不协调感。阿华走近一看,其他楼层却都停工着,偌大的工地半个人影都没有,售楼办破破烂烂,玻璃碎了一地,就像是遭了匪难,一张张大字报像狗皮膏药般贴在在墙皮上。


    阿华随口叫住一位过路的中年人。

    “某家叔,这好好的房子怎么成这样了?”阿华指着高层小区问道。

    “别提了,书记批了地,开发商也承诺按人头发补贴,最后只有几百块。那么大一块地啊!该种多少庄稼,糟蹋咯!”中年人摇头叹息,继续道,“镇里人本就不愿卖掉这地,建了房子也没我们份啊,都被几个开发商圈完了。但书记偏要卖!”说完他凑近阿华,小声的说,“别看这里狼藉,书记家连房顶都快被镇民掀咯,压不住啊!”

    “那没政府管管?”阿华奇怪道。


    “谁来管?谁敢管?”中年人眼角一挑恨恨道,“早前还不至于此,只是部分老乡游游街,喊喊口号,那些开发商却来脾气了,偷偷支唤区公安局半夜抓走了十几个。第二天整个金镇都沸腾了,围了镇政府和派出所,把大小头头都关了起来,镇派出所又报警请求支援,市里来了两车防暴武警,看到这阵仗又灰溜溜回去了。现在就等专家过来谈判呢!”

    阿华拜别中年人,回家和父亲说了这事。


    父亲叹了口气,“这事迟早都要演一遭的!民怨滔天,当官的把地圈卖给有钱人,不仅没地种,现在村里人连宅基地都没有,娶媳妇分家总要间房吧?原先卖几千的宅基地,现在炒到七八十万,还有价无市,一拖十几年没见解决。”


    这事像鞭炮引线被点燃,更多积压的问题一串串爆发。比如书记前几年卖了不少果林给有钱人做生基,一块生基地要价一百万,书记一句话摆平了异议的果农,“就这点破山还能种出黄金来?还不如卖给死人好赚钱!不同意的以后入户分田甚至宅基地,可别找我”。再比如前几年修高铁,一户人家荷花池被纳入规划,高铁集团连本带利赔了五十万,书记一转手就只剩三十万,还因那人有点关系书记给了面子,不然能有一半就烧高香了。


    金镇的天老大,金镇的书记就是老二,头角峥嵘,非常人可及,不仅在金镇响当当,镇外也一样驰名。前年镇外一村子祖坟需要修缮扩增,祖坟在金镇辖区内,嫌两棵龙眼碍事,找书记交涉。书记要价二十万,吓得那人眼睛都凸了!书记却是大气凛然,“龙眼,龙眼,可是山龙之眼啊,你们老祖宗命贵享用龙气,你们子孙才能福泽百代,人丁兴旺是不是?何况这两棵也是老树了,果实硕繁,都是果农的心血啊!给少了不仅主人家不满意,也跌你们老祖宗脸是不是?我这价可是周全双方,权衡再三了!”一句死人好赚钱,一句不跌死人脸,金镇的资源价值确实得到书记最大程度开发了。



    不过这次乡民可是真逼急了,书记也镇不住,连夜跑路。镇民从他家搜出来的烟是几千的好烟,酒是上万的名酒,拿去卖了后平分众人,竟比卖地分的人头款还多!

    听说谈判专家到了,阿华连忙跑去凑热闹。镇民们里三层外层围着,三四个代表正和专家谈判。

    大冬天里,现场十分热火。镇民们个个面红眼红,扛锄头举镰刀怒视着对面十几个持枪武警。这些农具因没地发挥,大都绣迹斑斑,而武警们持枪的双手不知是汗还是水,湿涔涔的,微微颤抖。


    镇民代表主要是一个族老,几个有声望的镇民,谈判专家四十多岁,坐在桌子边拿手帕不停擦着汗。

    “你们有什么……需要申诉的,都可以向我提!我会……向上级政府反……映,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谈判专家说话同时腿还打摆子。

    一个镇民代表给族老和自己点了烟,又递给专家一支,见专家谢拒也不坚持。幽幽道,“怎么解决?从娃娃几岁起书记就是这么跟我们说的,现在娃娃都可以娶媳妇了,还是这么说!”

     

    围观的镇民七嘴八舌争着说开,“当年生我娃时,书记就说不用急,到时放宅基地,大家都买得起……”、“这几年有钱人不停建房子,什么时候买卖的宅基地,书记也不说,只是打包票说到时都有的,按人头分售宅基地……”、“可不是吗?我为了腾房子给娃娃结婚,自己在田里搭个草棚住,现在田地都建了别墅,连草棚都没得住,还宅基个屁地……”

    瞅着群情汹涌,谈判专家汗又下来了,身后的武警们紧了紧握枪的双手。“书记这样循私枉法,欺上瞒下,党和政府都不会饶恕他的,还诸位乡亲放心。”谈判专家向四周讨好地笑着说,“一定严肃处理……严肃处理……”

    “没钱没地没房子,连书记都跑了,还处理什么。”另一个代表不耐烦道。

    “跑不了的……跑不了的……,要相信我……相信政府……相信党!”谈判专家像捏鸭嗓子般稳了稳语气,“你们围着镇政府和派出所也不是息事宁人的法子,把人放了好吧,都好商量。”似乎不放心,又补充了句,“你们没把人怎么样吧?”

    “都是自己镇里人,堵了门也没上拳脚,还能怎么样?倒是你们公安抓走了我们几个老乡怎么样了?”族老发话了,“这可都是各家的主心骨,半夜三更抓人,这就像话吗?这就能解决问题了?”


    谈判专家连忙转过头看着区公安局局长,局长心想坏了,由于搞夜袭,几个镇民被抓时基本都穿着单薄的睡衣,手下没为难他们,但想必也没什么关照,都关黑屋了。不过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绝对不能实话实说,不然场面更难控制。

    “我马上叫人送回来,保证没事,保证没事!”局长叫过来心腹,小心叮嘱他回去放人,随便一人买件外套,吃了饭再送回来。

    “你们放人,我们自然也放人。”族老道。


    双方又从中午对峙到傍晚,被抓走的几个镇民终于平安回来,连忙回家见提心吊胆的家人。族老看到人回来了,便让围镇政府和镇派出所的人散了。谈判专家长吁了口气,临走时还一个劲强调事情会有交代的,让乡亲们平心静气,等待处理结果和补偿。



    阿华回到家。


    “事情怎么样了?”父亲问道。

    “嘿嘿,还能怎么样,一起放人呗!”阿华嗤笑道,“我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大闹大补,小闹小补,不闹没得补。”


    金镇的事情市里也压不住,省厅还专门开了会议研究如何解决,下了重令,让S市的领导亡羊补牢,自己擦干净屁股。S市的市委书记召开新闻发布会,声明会尊重群众意见,维护群众利益,公正对待,严肃处理!又派人下金镇给老人派发大米、食用油等物资,这厚待镇民们可是黄花闺女上花轿——头一遭享受。上头政府吩咐让他们先安心过年,过了年再解决事情,闹剧终于稍稍平息。


    有道是民不可无主,金镇的书记畏罪潜逃,许多工作都无法开展,所以上头调遣了一位书记。新官上任,连夜在镇里开广播大会宣读就任决议,表决心信心。不料上半夜刚开完广播,下半夜书记就传出被就地免职。


    金镇的民众还在云里雾里时候,有消息爆出这个新书记是个山寨货,党员身份是造假的。也不知谁这么神通广大,半夜便把证据递到了上级部门,连夜核查无误,所以就地免职带走。


    金镇的新书记走马观花,屁股都没坐热乎就锒铛入狱,而金镇一夜广播,书记的位置又空了下来。事情总是这么戏剧,有书记的时候,乡民像一根崩紧的弦,不堪压迫,没书记了,又觉得空荡荡的,没着落。

    山寨书记落马后,牵扯出的幕后黑手令人瞠目结舌,竟然是金镇高层小区带头开发商之一,其他几位开发商也受到盘查,又查出其中一个年前承包的江堤工程偷工减料,那年江水冲崩了河堤,里面竟堆满了木头和芦苇杆,直接被捉走。


    金镇的高层小区就这么持续抛荒着,连别墅区的许多有钱人都不敢回乡过年,往年都是通宵烟花爆竹,今年的金镇显得特别清冷,没了大部分农活,乡民们也特别清闲。

    正月初一,阿华路过别墅区,往年这时候是豪车堵路,现在却门可罗雀,偶尔几辆三轮摩托呼啦而过。这里曾是阿华童年的乐园,随着阿华的成长,步子越迈越大,这片乐园也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没有了。如今的清静,倒有点像小时候的田园,只是少了蝈蝈蟋蟀,少了稻田菜园,也少了荷塘蕉林。

    透过金玉其外的别墅,阿华看到的是背后的残忍与忧伤。要不是父亲割舍不下,阿华连回家的欲念都没有,和镇里很多年轻人一样,这一代,他们没有根,也不需要。



    年后,阿华一家人又回到了H市,工地老板没有食言,阿华父亲被调去贴瓷砖,工价大概是之前的两倍多。只是这算是匠活,看进度给工钱,阿华父亲还算生手,一天下来也就多几十块钱,即便如此,父亲也是开心得整天嘴角合不拢嘴。阿华却意外换了份工作。


    说来也是话长。回H市头几天,因工地还没开工,阿华常去市区逛逛。一天走在街上听到有人喊“抢劫啊,抓贼啊……”,紧接着一个大汉从他身边窜进一条小巷,旁边有人跃跃欲试,却不敢追进去。阿华却毫不犹豫跟着追进去,大汉见只有阿华一人,从身后掏出一把小刀,比划道:“臭小子,别自找麻烦!”

    阿华小时候虽然也打架撒泼,但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式,他自然不是那种头脑发热又大英雄主义的人,顿时停了下来。那大汉见阿华停下,也边慢慢后退着。此时地上有一堆碎石,估计是附近商家装修后,还来不及清理。阿华两手抓了几颗大石子,掂了掂分量,假装挥手,那大汉果然中计往旁边一躲,此时看他势头正老,阿华把两手的石子狠狠砸过去,“砰、砰、砰”几下,石子大部分都击中大汉,阿华在工地做了几年,抛砖的功夫可是炉火纯青,随便都可以抛上四五楼。几块石子砸得大汉满头满手的血,小刀都砸飞了。阿华就势往前一扑,就把大汉压翻在地。


    此时被抢的苦主才赶到,旁边的群众看到大汉已经逞凶不得,纷纷帮忙压制,有人报了警。阿华看到几个上去帮忙的人也偷偷打几拳踢几脚,笑了笑没说话。转身一看,原来被枪的是这位女士,三十岁左右,面容姣好,穿着细高跟,紧身裙,脸画着淡妆。

    “难怪那贼选她下手,穿这样怎么可能跑得快。”阿华心想。包包失而复得,女士忙对阿华千恩万谢,一会说要请他吃饭,一会又说要送他面锦旗,一会又拿出钱给阿华。阿华都一一谢绝。不一会儿公安到场,也对阿华见义勇为精神提出赞赏,还请阿华回去登记,要报给上级褒奖。阿华想若被父母知道他见义勇为了,肯定不是高兴而是心惊胆战,所以阿华也谢绝了公安的好意。

    不知道大汉还有没同伙隐藏,阿华也不敢久留,想辞别女士,那女士却死活不让,一定要请阿华吃饭做为答谢,阿华以自己要回家拒绝,不料那女士又要送他回去。阿华只好答应。


    女士领着阿华走到附近停车场,她去开车。不一会儿一辆崭新的奥迪TT驶入阿华眼帘。

    “看不出您挺有钱啊!”在车上阿华对女士说道。

    “还好,做点小买卖。”女士笑着说道,“叫我丽姐吧,真是太感谢你了!小哥怎么称呼啊?”

    “呵呵,也不是多大事,我叫阿华,S市人。”阿华答道。

    “哪里不大事了,我早上刚取的钱,要给职工发薪水和进货的,幸好没丢。”丽姐松了口气,接着道,“你住哪里的?在哪读书?”

    “我住城郊的,您送我到银村路口就行。早没读书了,在工地打杂呢!”阿华道。

    “那有没有兴趣来姐姐这边工作啊?待遇不敢说多高,比工地好。”丽姐笑着问道。

    “这个……我什么也不懂,又没文化,搞砸了就不好了。不用因为我帮了你就特别关照我。”阿华有些心动,又不好意思,觉得有点邀功的味道。

    “瞧你担心的,我是真缺人,本来想还这两天招工的。”丽姐嗔怪道,边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考虑好联系我,工地有什么好的,又苦又累的。”

    “恩,我回去想想。”阿华道。

    “记得联系姐姐啊!”丽姐临走时还强调着。


    回到家,阿华躺在床上,脑海想着丽姐的事。母亲的咳嗽声阵阵传来,母亲的病已经拖了几年,不是不能治好,就是手术费用一直没筹够,哥哥平时兼职赚点生活费,但要挣钱还是不现实。


    阿华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了金镇,想到曾经的田园变成别墅区,想到荒着的高层小区,想到大部分乡亲因无田可耕后的茫然与不知所措。阿华不想这么庸碌下去,弱者没有选择生活的权利,只有别人强加的选择。


    阿华拿出丽姐的名片——“蝴蝶之眼”酒吧。“毛毛虫也有破茧化蝶的梦想。”阿华脑海一震。



    “蝴蝶之眼”在市里的黄金地段,铺面还不小。阿华联系丽姐的时候是下午,酒吧还没开张。丽姐让她稍等,她过来开门。


    半小时后,一个倩丽的熟悉身影出现在阿华眼前。


    “等很久了吧!来,我带你看看里面的环境。”丽姐急急火火开门领阿华进去。

    “员工们晚上七点才上班呢!”丽姐边开灯边补充道。

    与门店外巨大绚丽的“蝴蝶之眼”招牌不同,酒吧内部装修显得十分低沉,竟是以黑白双色做主调的,这和阿华印象里灯红酒绿、光怪陆离的酒吧截然不同。

    “怎么样?还不错吧!这可都是我设计的。”丽姐得意道。

    “恩恩,很漂亮。不过丽姐,你这酒吧怎么叫做‘蝴蝶之眼’呢?”阿华奇怪道。

    丽姐笑容一僵,“没什么,因为我喜欢蝴蝶嘛,你不知道蝴蝶是全色盲的吗?所以这里只有黑白色。”

    阿华觉得丽姐有什么事隐瞒着,但她不明说,也不好打破沙锅问到底。“哈哈,原来是这样啊,丽姐真别出心裁!”阿华装傻道。

    阿华第一天就直接上岗了,就是负责端端盘子,送送酒水。底薪虽然不高,但丽姐说许多客人会给小费,一个月下来也有可观的收入,何况一天就忙那几个钟头,肯定比做生做死的工地好。


    晚上八点后,客人开始多起来。此时阿华和几个侍应生也熟悉了,毕竟大家岁数差距不大,自来熟。来酒吧的多是条件不错的小资,白天衣冠楚楚,晚上卸下僵硬的条框伪装出来轻松。这会功夫阿华已经收了近两百块的小费,心情像蝴蝶一样美丽。客少的时候阿华也不和老职工抢端酒水,对于这么上道的新人,那些老职工也比较满意。


    “阿华,知道么?以前我们酒吧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强哥神神秘秘地对阿华说。

    “那是什么样子?”阿华好奇道。

    “以前咱们酒吧也是五光十色,还有舞池DJ,嗨爆了!”强哥说道。

    “那为什么现在这样?”毕竟这里也不算清吧,却很少吵闹。

    “哎,还不是丽姐……”强哥叹息道,“别看她这么漂亮,又开朗,说起来也是可怜……”强哥似乎陷入一段漫长的回忆中。

    “得了,别装深沉了!”阿华轻轻一拳打过去。

    “嘿嘿!”强哥也觉得自己装过头,“这酒吧以前是丽姐和先生的产业,当初那男人没多少钱,贷款办了这间酒吧,两口子一起辛苦打拼,生意终于红火起来,那男人还做起了大生意,然后你猜怎么着?”

    “该不是始乱终弃这么老掉牙吧?”阿华道,“丽姐这么漂亮!”

    “人一坏六亲都不认了,还看你漂不漂亮吗?”强哥白了阿华一眼道。

    阿强想想金镇的书记,那些本地的开发商,似乎也是这个道理,继续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离婚呗!丽姐也傻,只要了这间酒吧,其他东西都没要,然后就装修成这样了。”强哥道。

    “要是我,肯定不肯这么善了。”阿华为丽姐不平。

    “你要懂的话现在你是老板了,还用来端酒水吗?”强哥戏谑道。

    “难道你就懂?”阿华反驳道,“毛毛虫都有权利做蝴蝶的美梦呢!”

    “哈哈,别侃了,又有客到,做事做事!”强哥招呼阿华道。


    阿华很快适应了这样的工作节奏,丽姐对阿华相当关心,总是怕他不习惯。其实在工地都勤快惯了,阿华每天走得最晚,帮忙收拾下酒吧。酒吧里的客人就像地里的稻子,割完一茬还有一茬。这一日打烊的时候。酒吧里人都陆续走光,阿华依然最后才走,正想关灯锁门的时候,丽姐回来了。

    她看起来心情很糟糕,直接倒了一大杯伏特加就往嘴里灌。阿华吓了一跳,连忙抢掉杯子,还来不及劝说,丽姐又拿起一瓶红酒“咕咕”地灌。

    “丽姐,发生什么事了?喝酒也不是这么喝啊!”阿华又抢走酒瓶制止道。


    不知何时,丽姐已经泪流满面,也不说话,在那哭着哽咽。不一会儿又开始吐,连坐都坐不稳。这可吓坏了阿华,连忙上前扶住丽姐,丽姐就伏在阿华的肩膀继续哭。阿华长这么大连女孩的手都没牵过,此刻感觉到丽姐曼妙的身材,鼻尖窜进来的混合酒气的香水味,阿华窘得满脸通红,不知所措,两只手垂着不敢乱动。

    发泄了一阵,丽姐哽咽着说,“他结婚了,我刚从他婚礼回来。”


    阿华顿时明白,原来是丽姐的丈夫,不,应该是前夫再婚的缘故。阿华不知道怎么安慰伤心的丽姐,只是轻拍着她的肩膀。良久,丽姐突然问道,“阿华,你会开车吗?送我回家。”看着阿华站在那里傻傻的模样,丽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喝太多酒了……”


    阿华也看出丽姐这样开不了车的,幸好自己在工地也开过车,虽然没有驾照,但应该没问题。于是阿华清理了地板,开车将丽姐载到她家的小区楼下,此时阿华看着昏昏沉沉的丽姐,脸庞的泪水都还没干,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像只受伤的蝴蝶,柔弱到让人心疼。

    丽姐迷糊中说出了地址,阿华半扶半抱,终于把丽姐送到家里。将丽姐放到床上后,阿华正想离去,丽姐却突然醒了,抱住阿华不让他走。阿华正想挣开,丽姐整个人又贴上来,亲住阿华的嘴。阿华顿时觉得整个世界一片空白。丽姐一转身,和阿华躺到床上……


    那一夜,丽姐和阿华说了很多关于前夫的事情,酒吧的名字是她前夫起的,在一起时候前夫说她漂亮得像只蝴蝶。离婚后,丽姐想过改掉名字,但转念一想这一切也怪自己傻,以前的世界不是好的就是坏的,对自己好的就会永远好下去一样,但人心到底是五彩斑斓的,时间会转变所有的颜色,所以丽姐保留了酒吧名字,却撤改了酒吧的风格。

    阿华也和丽姐倾诉了很多,在金镇长大,金镇本是他的家,但这个家却被岁月被腐落被贪欲逐渐蚕食删减。H市虽然大都名会,五彩缤纷,却没有属于他的家……



    阿华和丽姐像一对依偎的蝴蝶,彼此有了肩膀依靠,有了倾诉与倾听。日子在这些改变中飞快流逝。很快一年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阿华在酒吧经常看到一个年轻女孩。


    女孩很奇怪,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来酒吧,点了酒水就静静在角落玩手机,有时坐老半天,有时一小会就离开。长长的头发,细致的脸蛋,阿华渐渐发现她来的时候,自己的视线总是兜兜转转又回到她身上,她的身影就像不定时的闹钟,总是回荡在阿华脑海,和丽姐给他的感觉不同,丽姐浑身充满着成熟女性的魅力,对他无微不至。而女孩则像一朵蔷薇,静静绽放。女孩叫静,此外,阿华一无所知。


    这一天女孩又来了。照例是阿华送酒水过去,几位老职工看到阿华经常盯着女孩看,都主动把机会让给阿华。


    “静美女,又来啦?”阿华笑着和女孩打招呼。送酒水的次数多了,女孩也认识阿华。

    “是啊!”静微微一笑,却难掩几分落寞,也没低头玩手机,“你忙吗?陪我说说话呗!”

    “不忙,不忙!”阿华连忙道,“我和同事们说下就行。”阿华快步跑去吧台,和强哥几个说暂时别叫他,然后又跑回静身边,全然忽略强哥几人的坏笑。

    “今天怎么没玩手机啊?”阿华问道。

    “怎么?你很希望我一直玩手机吗?”静没好气道。

    “不是……不是……”阿华脸红着,平日的利索劲都丢到九霄云外,只剩下心脏急骤有力的跳跃。“因为你平时玩手机的样子很好看。”看到静又有异议的样子,阿华赶紧补充道,“不过你不玩手机的样子更好看。”

    静被阿华紧张的样子逗乐了。“哈哈,没想到你还挺腼腆的嘛,该不会还没谈恋爱吧?”静笑着问道。

    “额……没有……”阿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自己都二十一了,恋爱经历如同白纸。

    “天啊……笑死我了,现在还有你这种单纯的小男生啊!国宝啊……”静脸上的落寞已经一扫而过光。

    “你笑起来更好看呢!”看着静美丽的笑容,阿华有些发痴。

    静被阿华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正好静的手机响了,阿华收起窘态。“喂!我都说了,今天没时间,不去……”静的语气很烦躁,“啪”一下挂了电话,阿华心里惴惴然,担忧是自己让她烦躁。

    “那个……你有事我们改天再聊也行的。”阿华看着烦躁的静,试探地问道。

    “没事,有朋友约我吃饭,不想去。”静干脆地说道。“国宝你几点下班啊?陪我去个地方好不?”静似乎不想多说,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下班要很晚呢?”阿华随口道,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你约我出去?”

    “没时间啊!那算了!”静失望道。

    “可以的,有时间的,我去和老板说下,马上就可以下班。”阿华欣喜道,走到一边给丽姐打电话,说朋友有事找他,丽姐很爽快地答应了。一瞬间,阿华心里有点小复杂,类似愧疚,好像自责,又有点期待和兴奋。


    阿华和静在街头走着。静没说去哪,阿华也没有问。两个人就这么走下去,不知不觉走到H市最大的广场——华都广场。


    华都是H市的地标旗帜,夜色中更显旖旎。广场上零零散散的人散着步,有老夫老妻,也有年轻情侣,此刻他们仿佛没有负担,陪着家人爱人,一脸悠闲地享受H市的夜色。周围高楼林立,前方是开阔的大海,夜空中的大海传来微微的细浪声,漫过阿华的心头,激荡起一种别样的情愫。


    阿华陪着静沿广场一圈圈地走着,中央的音乐喷泉突然喷发,条条水柱映着七彩的灯光,交织成奇特的图案。静开心地像个孩子,蹦蹦跳跳地凑过去。

    “国宝,知道吗?今天是我生日。”静突然道。

    “真的吗?”阿华吃惊,又叹息道,“生日快乐!可惜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我想要的只是有个人陪我过生日。”静鼓起脸蛋调皮地说道,“鬼才稀罕你的礼物!”

    “是吗?那原本是想要男人还是女人陪你过生日啊?”阿华坏笑道。

    “嘻嘻,你猜呀……”静又跑开了,阿华在后面追着。广场周围种着许多观赏花卉,开得灿烂。阿华顺手折了一朵,藏在身后,喊静过来。

    “静美女,快过来!”阿华冲着静招手。静走了过来,“给,送你的礼物,不要嫌弃!”

    静呆呆看着阿华手里的花,眼眶突然红红的,不过很快就掩饰下去,一把抢过花又跑远,“傻瓜,快来追我啊……”



    阿华觉得幸福定像小猫或者长着小猫的脚,悄无声息的时候就来了。


    静是外地人,在H市念书,大三。他们的来往渐渐密集起来。不过更多时候是静约阿华,静从不让阿华去她的学校。


    四月,静说想看樱花,阿华第一次请了两天的假,陪静去W市看樱花节。不得不说高铁的速度令阿华吃惊,一大早在H市上车,还不到中午就到W市的樱花园。

    漫山遍野的樱花,漫山遍野的人头。阿华用力牵着静的手,唯恐被人潮冲散。静完全沉浸在樱花瓣飞舞的世界里。不过在阿华眼里,地多大、人多挤、樱花再美也不及静一笑的万分之一,穿梭在人群腹地,牵紧静的手,世界是如此真实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傍晚时候静累了,才提出回W市找吃的住的。他们简单吃了晚饭,进了一间宾馆,不巧的是宾馆只剩一间房了。阿华刚想说换一家宾馆,静却和那个前台道,“没事,就要那间房吧。”


    直到进了房间,阿华心头的躁动还没完全压下。这时静让阿华先去洗澡,她收拾下行李。阿华洗好后,静也去洗澡。阿华躺在床上,总觉得躺左边不合适,躺右边也不合适,他心里确实对静有绮念,又担心静的态度。

    静洗了很久,阿华觉得几个世纪都过去了静才出来,此刻静已经换成睡衣,坐在床边擦头发。湿漉漉的发丝贴着静白皙细嫩的脸庞,脸上带着洗澡后的轻松慵懒,迷人极了。

    静看着阿华那呆傻样,笑了出来,“有那么好看吗?呆国宝。”

    “比下午的樱花好看多了。”阿华认真道。

    静突然叹了口气,喃喃道,“为什么不早点遇到你……”

    “什么?”阿华感觉到静的情绪突然不对劲。

    “没什么,睡觉吧!”静擦完头发躺到阿华身边。阿华抱住静,眼神火热。静却显得情绪低落,她呆呆地看着阿华,眼神像金镇收割后的田野,充满空旷的灰寂。阿华心中的火热顿时褪去,“静,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阿华问道,觉得此刻静就在枕边,但又好像隔着千言万语,千山万水。

    静没有答话,翻身留给阿华一个柔弱的背影。正在阿华六神无主的时候,静的声音传了过来,“抱我,抱紧我……”

    阿华手穿过枕头,握住静的手臂,将她抱在怀里。静抱着阿华的手,像是怕他会溜走,抱得很紧。阿华感觉到手臂传来“滴答滴答”的湿热,静哭了。阿华更加忐忑不安了,正要发问,静的声音又传来,“什么也别问,抱着,睡吧!”


    第二天静又仿佛没事了一样,欣喜地挽着阿华的手臂逛街,像是昨晚哭泣的是其他人。阿华心里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到H市,和静分开后,阿华正准备去上班,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丽姐的电话。丽姐让阿华过去她家一趟。阿华心里很纠缠,这一年多,丽姐帮了他很多,也让他成熟很多,她让阿华感受到了少有的温暖,却和静的感觉不同,阿华知道,他对丽姐,有情,有性,却少了爱。



    “听说你和吧里一个女顾客好上了?”阿华刚进门丽姐就径直问道。

    “嗯……”阿华不想瞒着丽姐,低着头,不知道怎么继续回应。

    丽姐的眼泪霎时就下来了。她似乎想站起来,挣扎了几下又瘫在沙发上。阿华连忙上前扶住丽姐。

    “我一直和自己说,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毕竟我大你十岁,又是你老板。所以我早就有了心理预期,你早晚会有自己的爱情,伴侣,家庭,然后离我而去。”丽姐哭得十分伤心。“但听到你亲口承认的时候 心又像被狠狠扎进刀子,真的很疼很疼。”

    “不会的,不会的,不管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不管姐姐的,不会让你孤孤单单。”阿华抱紧了丽姐。

    良久,丽姐情绪稍微恢复过来。“你知道那个女孩是做什么的么?”丽姐突然问道。

    “静在读书啊!”阿华有点莫名其妙。

    “我带你去个地方……”丽姐若有所思道。丽姐随即开车载阿华来到一个大学门口。

    “咦?这不是静的学校吗?我们来这里干吗?”阿华奇怪道。

    丽姐也不说话,就是把车泊在路旁。“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车内是令人压抑的沉默,像一场暴风雨即将来袭,阿华觉得心很沉很沉。过了不知道多久,校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不就是静么?

    阿华想起静说她最近白天课很多,有时间再联系他。那现在静要去哪?“出来找吃的、买东西甚至无聊走走吧。”阿华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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