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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振雩随笔:观棋
    • 作者:杨振雩 更新时间:2010-06-11 08:15:39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2220
    [导读]苏轼一生与寺观结缘,同和尚道士过从甚密。他们间除谈佛论道之外,常有的一项活动就是对弈。
     

     

      夏日的中午,苏轼独自漫步在白鹤观遗址上。其时,天清日丽,惠风和畅,高大的松柏掩映着森森古刹。庭院斑驳的墙体上,爬满了茂密的藤葛,四周一片幽静。观中的门扉都掩上了,门里不时传出呼呼的鼻息声。

      这年,苏轼五十五岁,他是在赴惠州贬所、途经庐山时游白鹤观的。白鹤观在五老峰下,离星子县治十五里,是唐朝道士刘混成的故居,初为唐高宗敕建。

      五老峰怪石嶙峋,苍空中显得格外峥嵘突兀。除去裸岩部分,余下的都是凝碧的树木。山泉轻松随意地从岩壑间奔流而下,绕过古刹时,发出汩汩的声响,然后逶迤着流向山下,像一把尚未成型的镰刀,拐过县治所在地,流入东南边的鄱阳湖。

      泉鸣山更幽。此时,苏轼从空寂中,听到了清脆的响声。

      “嗒——”,停顿,好像立即有了一个回声,又是一声“嗒——”作为对前者积极的回应。不难听出,这是棋声。可是,他并没看见一个人。下棋的人又在哪里呢?难道隐身在虚空中吗?苏轼产生了一丝神秘的感觉。

      苏轼一生与寺观结缘,同和尚道士过从甚密。他们间除谈佛论道之外,常有的一项活动就是对弈。

      他在居家生活中也经常与朝云下棋。每当她在棋盘上落下棋子时,苏轼最先注意到的并不是棋子将落的位置,而是她那时隐时现如玉笋般的素指——它们神情有点娇羞,有点怯弱。她落子的声音很轻柔,只比雪花稍稍响一点,就跟她走过苏轼书房时差不多,发出柔和的吧成场薄声音。

      可是,几年之后在惠州,当朝云像一朵云一样从他身边飘走时,她无比留连的双脚踩在苏轼心上却是重重的,把他的心都踩碎了,伤痕累累,再也无法痊愈。她把他的生命几乎带走了,他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要活在世上,不知道他写的诗今后给谁看,不知道黄昏中有谁还能坐在棋盘的那一头。

      元祐八年秋,苏轼生命中有两位女性接踵离去——他的妻子和当政的皇太后,苏轼的守护神走了。哲宗执政后,元祐党人的名字被刻在石碑上,纷纷遭到清洗。棋局周而复始,照常进行着,而苏轼的命运急转直下,已被开除出局,他被贬往惠州。所幸与他同行的还有朝云,那是比他小十来岁的侍妾,惟有她,最懂得他。

      “嗒——”, “嗒——”。眼下,看不见的弈者从容地运送手下的棋子,各自暗中挟带着一股劲风,在棋盘上纵横驰骋,彼此频频交手厮杀。二者既互为对手,又互为依存。棋声如音律般富有节奏,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就像静夜中古宅里的两滴漏,互为呼应,十分契合。听得出,对弈者是两名性格同样干脆爽快而又坚忍执着的长者。平静的外表下,胸怀千军万马。旁边或许各自还饮着一杯茶或是酒。他们是谁呢?

      苏轼的天性中有许多的好奇,许多的天真。这些好奇和天真让他额外享受到不少人生的乐趣,也让他遭受了更多莫名的磨难。

      在《日喻》中,他曾经写过这么一个故事:一个生来就失明的人,不知道太阳为何物,于是他请教人家。有人告诉他,太阳像个铜盘。他通过敲打盘子,知晓它的声音。之后,他听到钟声,就盲目地露出了笑容,以为那是太阳。有人又告诉他,太阳光像支蜡烛。瞎子通过触摸蜡烛,了解到它的形状。后来,他摸到一种管乐器,又一次天真地笑了,便以为那是太阳。

      苏轼作为教过哲宗长达八年的老师,本想跟他说点什么,但他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就算他是邹忌,而哲宗却未必是齐王,真的肯纳谏吗?他太了解哲宗了。有很多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不过,也无须说清。就像你面对一个失明的人,无法说清楚太阳是什么一样。

      “嗒——”,“嗒——”。棋局还在继续着,好像世事那样,永远是一盘下不完的棋。

      突然,苏轼发现一扇门外有两双鞋。这时,尽管他没看见下棋的人,但他几乎已经找到答案了,他十分惊喜。他发现,一旦他把“嗒嗒”的棋声与门外的那双鞋联系起来,他头脑立即出现非常奇妙的意境,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韵味十足,回味无穷。他似乎畅饮到了某种美酒,不由得欢快地笑了。

      从今往后,他几乎连观棋的资格都没有了。他将远离朝廷,只能呆在偏远的南中国,双袖龙钟地朝北望。他回想起他和弟弟子由初到京城时,就像陆机、陆云兄弟俩一同出道时那样,那么青春年少,那么激情澎湃,那么富有雄心壮志:“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

      可是,后来呢?一切都灰飞烟灭了。既然这样,那么“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身长健,但优游卒岁,且斗尊者。”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他向山下星子县治眺望,西南面是斜川和栗里,是陶渊明的故里。渊明曾在那里采菊东篱,种豆南山。他心里感到少有的亲切和宽慰。他真想也能在这里找个地方住下来。可是,他只能像一只鸿雁那样,偶尔在此留下自己一鳞半爪趾痕。他得认命,得去惠州。

      六十岁时,苏轼再次遭贬,流放海南。他继续写他的和陶诗。他有足够的时间回顾过去,包括回忆他五十五岁那年游白鹤观的情景。在那首充满空灵和凄清的《观棋》诗里,他以渊明般简洁而蕴藉的笔调写道:“五老峰前,白鹤遗址。长松荫庭,风日清美。我时独游,不逢一士。谁欤棋者,户外履二。不闻人声,时闻落子。”

      此时,他身边已经没有了朝云。每夜他的床前只有一双布鞋。屋角的某一处在“嗒嗒”地滴漏,互相应对着,富有节奏。那又是谁在下棋呢?是寂寞和孤独,还是记忆和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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