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形的盘山公路上
一面是陡峭的山谷一面是空空的坟洞
下雨的时候泥石就撒泼滚落下来
天晴的时候青苔就爬满这些石头
赶集的人一大早从村里赶往小镇
一头担着油茶籽一头担着月亮
被压出的汗水比榨出的茶油多得多
我总好奇为什么总要把房子搭在山顶
其上更容易接近的星光和月光似乎并不比城市里的更亮
不容易被接近的其实是田地,它们尽管贫瘠
却总在精打细算地,在山腰上划了一刀又一刀
狭长的梯田尽可能优雅的贴在那里
尽可能多的盛装山泉,稻茬,月光,骨刺,病痛
山上生存的痕迹要比荆棘刺莓丰富的多也艰辛的多
你触目所及山头的云端其实她就在那里
只不过缥缈的山雾被过多的风湿占据
过重的湿气在熏的乌黑的灶洞里翻滚
一起翻滚的还有撕裂的关节和柴火
那是从更远处山谷里担来的
一捆一捆摞在瓦檐下
她就在滴落的雨水中看着它们
在去往茶园的泥路上看着它们
心满意足的看着它们由湿变干
洗澡的水是用它烧的
吃的饭菜是用它烧的
喂猪的吃食还是用它烧的
熬煮的药也在里面翻滚
可是卑微的生命又能翻起多大的汤花
面对孤独的夜晚哪怕交出疼痛的睡眠都是多余的
稀疏的头发间过早的种满了白色的巴茅
瘦弱的身躯被压的越来越低
一直到低到头顶的巴茅也蔓延过一座新坟的坟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