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妈妈把我们叫来说:“今天放假,你俩到集上逛逛,顺便给弟弟扯15尺兰士林和5尺白布,再做一套新衣服换着穿,缝两条裤衩就算完成你俩的任务。”
雪梅接过钱,拉着我的手,走出了家门。一路上阅尽了春光美景,不知不忽而进了小集镇---汤家河。店铺里的百货、杂品虽然不少,但买的人却很少,一些姑娘们羡慕地望着各种染色的花洋布,问问价格,只能望洋兴叹。
我俩走进一间很讲究的布店,花色品种很多得惊人,我问姐姐:“你看,粉红色的荷花布多好看,买几尺做条衣服不好嘛?”
“我可不喜欢花儿忽哨的荧生,送给我也不要。”
“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只穿黑白颜色的服装,相称嘛?”
“什么叫漂亮?什么叫相称?你这个博学多才的弟弟看你姐姐漂亮,别人就不一定,我看咱俩的思想都漂亮,那就相称啦!”
我问:“姐姐看过什么书,有这样的道理?”
“不瞒你说,前年夏天的一个晚上,爸爸和几位同志回家,临走时交给我一本书,书名是《哲学》二字,书的大意是讲思维和存在,物质和精神问题,从此就确立我的人生观。”
“姐姐能借给我看嘛?”
“有啥不可以呢?”
我想,这个姑娘真了不起,她已确立了什么人生观,真是父强子不弱。
“弟弟,你看这种兰士林布行吗?”
“好,你不是也有一套这种颜色的衣服嘛?”
“你看中了就扯15尺。”
掌柜的扯了15尺,又剪了五尺白布。叠好交给雪梅,我们信步走出了商店,到了裁缝铺量了我的身高、胸径......,告诉我们下个集市来取。
她完成妈妈交给的任务,心里觉得很高兴,便问我:“咱到你爸爸那里看看他老人家?”
我说:“姐姐想得周到。”.
她买了两斤点心,走进我父亲等几个手艺人租的房里,开口就说:“爸爸,您老人家好!”
我父亲一看是雪梅,高兴地说:“自家人花钱买这些干啥,又不是外人,老给你们添麻烦,以后再来可不要这样。”
“买这点东西孝敬您老人家算啥。”雪梅说了我想说的话。
快走的时候雪梅说:“有缝缝补补的活计,让我拿回去。”
“没有,费心啦,你看,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自己缝的。”
“爸爸手真巧。”雪梅赞扬了我父亲。
“别这么说,咱们出门在外,自己不学着做点针线活行嘛。”
雪梅看着我说:“爸爸,我们该回去了。”
“有时间多来看看,我也放心。”爸爸说。
我父亲送出门口,一看东南方向有阴云,边说:“早看东南晚看西北,今天上午可能有雨,你俩等一下。”
他老人家不一会从房里拿出一把雨伞出来:“梅,快拿着,防着点好。”
雪梅接过伞:“爸爸再见!”
我们两人出了小集镇,我接过雨伞,加快了脚步,走了不到一半路,刮来一阵紧是一阵的东南风,带雨的云层向西北滚滚而来。没多时,铜钱般的雨点倾泻下来。前不靠村后不靠店,怎么办?两个人一把伞,真是进退两难。站也是湿,走也是湿,只有前进!雪梅只好紧贴着我的身子慢慢地走着。天有不测之风云,但老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有一间草棚,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俩进去一看,才知道是去年遗留下来的看瓜窝棚。还好,铺板上还有一层厚厚的麦秸,正好,供我们休息。
雪梅拧了拧裤腿的水,坐在我身旁,本想避避雨就走,谁料雨越下越大,而且寒气逼人。雪梅冷得直打颤,只好搂着我的身子取暖。也怪,男孩子的身上就是比女孩子热,不到半点钟,她身上也热乎起来,而且她那颗靠近我身体的心脏,明显地加快了跳动速度,说明她身上的温度已恢复了正常,不过,她那两只手还凉的要命。
雨,还是哗哗地下着,给含苞的桃花增添了生机。本来,三月离开桃花,已经三月底了,桃花还没有开放,自然是由于入春以来没有下雨而推迟了百花争艳的季节。
人,也许是这样,家庭条件好,发育正常或者快些。我总觉得雪梅姐得身体素质很好。
“哎!你怎么半天不说话呢?”她不耐烦了。
“我看你冷的那个样子,不想打扰你。”
“弟弟,咱俩说个贴心话,你说找爱人,年龄比你大的好,还是比你小的好?”
“人,可能各有各自的看法,我的看法大小都一样,问题是两个人的思想、向往、体贴、关照是不是都一样。”
“我看女的比男的大一点好,把你当个弟弟,照顾就周到些,如果女人比男人小,在某些方面就依赖你,她对你的事,自然想的就少。”
“你说的有道理,别人也和我这样说过。”
“不过,也有你们男人不满意的时候,那就是女人生两个孩子后,显得比你们男人老多了,男方看见女方不那么漂亮了,就不感兴趣了。”
“我不这样想,我爱的是一颗善良的心,想你这样尽善尽美的姑娘,就是今后比我老些,也不会变心,因为我爱的是你体贴我的良心,而不是仅仅爱你的美貌。”
她接着说:“有的男人就是看见女人的漂亮,嘴巴说的很好,什么白头到老啊,什么永远爱你呀,一看到女人的脸上有了皱纹,就对妻子疏远了,这样的男人也不少。”
“这种口是心非的人在接触中一定能够发现,因为在谈爱的言行中必然暴露出来。而且在现实生活中也会察觉他是一个不老实的人。”
“弟弟,自古以来在男女相爱中都以郎才女貌为标准,现在很多人也是这样看法,几乎成了一种社会现象,你的看法怎样?”
“我肯定这种看法是片面的,在这种情况下,女性成为附属物,男性便以为是掌握命运的主人,事事以我为中心,这样的夫妻到底有什么感情呢?”
“我同意弟弟的观点,但这是千百年来的社会风气,谁能改变这个社会?”
“共产党可以改变嘛,你也许比我更清楚,也许你在启发我。”
“我也不是共产党,那有本钱启发你?”
“你爸爸是共产党,你哥哥是八路军,你妈妈在学校闹学潮,怎能不受影响?”
“弟弟,你有改变社会的理想么?”
“我愿向往这个理想而奋斗!”
“你真是姐姐的好弟弟!”
“能不能再亲热一点?”我试探姐姐。
“现在成熟了,可以称为我的好丈夫。”
“你是可爱的好妻子!”我加重了语气。
她那喜悦的脸你紧紧贴住我的脸,过了一会便问我:“怎么样,亲热嘛?”
“妻子那滑而软的脸蛋怎不亲热?就怕将来......”
她打断我的话:“将来怎么样?难道你还怕我变心?”
“不,你不会变心,但也要敲敲万分之一的警钟,你说对嘛?”我再次问她。
“你说的对,咱们都要注意这些,才能沿着爱情的大道顺利前进!”
“姐姐谈到顺利,我看今天赶集在顺利中不顺利,在不顺利中有转化为顺利,你说是嘛?”
“是这样,咱们到集上顺利买了布,回来的路上遇上大雨不顺利,咱们到草棚避雨谈天又转化为顺利。”
“姐姐和我一见钟情后,一直是顺利的:学习顺利、谈爱顺利、散步顺利、游水也顺利。”
“差一点淹死,还顺利?”她说。
“是姐姐顺利地救了我。”
“我?”
“我病的时候,看不见姐姐就想啊-----想,如果姐姐病了,看不见我想不想?”
“想。”
“想起谈爱以来,我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不知姐姐的心情好不好?”
“好!”
“好多人说咱是天生的一对,你说对不对?”
“对!”
“对咱俩在集上探望我爸爸的事,见了你妈妈讲不讲?”
“讲!”
“讲话要实事求是?”
“是!”
“是你妈妈说,我爸爸老实厚道,待人接物很有礼貌,你感到这种礼貌没有?”
“有!”
“有你这样的贤妻,为夫我也心满意足了。”
“你这个鬼东西,真和姐姐说起相声来了。”
“是你自觉不自觉地当了我的配角。”
“姐姐上你的当?”
“妻子上丈夫得当,说明只有我这个育花人的心血来潮,你这朵梅花才能开放。”
她笑的合不拢嘴,笑得那样好看,好像将要开放的花瓣在微风下颤动,她还是说话了:“你话里有话?”
“当然,我说的话就有你想说的话,虽然不是开门见山,但意味深长。”
她反复看了我几眼,便说:“你这个万灵脑瓜要能读十年八年的书,可能中状元。”
“弟弟要中了状元,秦香莲就不会在华堂上卖唱了。”
“但愿你永远不是陈世美。”她似笑非笑地冒出一句。
“但愿你永远像秦香莲。”
“你说什么?我,我怎么像她呢?”
“姐姐不知道吗?秦香莲忍着吃糠咽菜,终日纺线织布,把赚来的钱供丈夫读书,天底下能找出几个这样好心肠的妻子?”
“那你像谁呢?”
“我像你丈夫!”
“呸!真调皮,人家和你说正经的,你又扯淡!”
“夫妻俩扯淡才有味道。”我逗她。
她看我一眼说:“有啥味道?”
我说:“你品一品不就知道了嘛?”
“那好。”她对准我的脸亲一口。
我问:“有什么味道?”
她说:“有点生蝦虾味道。”
“朝鲜人说,‘生吃鱼活吃虾’”我提醒他。
她问:“怎么个吃法?”
我告诉她:“鱼切成薄片,虾,去掉皮,用醋、蒜、辣椒、咸盐搅拌,营养丰富可好吃。”
她问我:“你吃过没有?”
我说:“没吃过,但我爱吃辣的。”
她接着说:“我和你不一样,爱吃醋。”
我逗她:“你吃醋能高兴嘛?”
她想了想觉得不是滋味:“你总是在话里做文章。”
“姐姐,咱们不在话里做文章,在实践中找素材。”
“怎么找法?”她问我。
“姐姐,你叫弟弟亲一下,看看什么滋味。”我请求她。
“好吧,你随便亲。”她很大方地说。
我亲了两口她的脸蛋,故意等她问我。
“弟弟,什么滋味?”
我说:“有点像花粉的香味。”
“姐姐一向不搽香粉,有啥香味?”
“那可能是自来香吧!”
她忍不住笑了:“你这个‘鬼’真是多情。”
“人非草木,处在春初的善男信女,怎能五情爱之理。”
她补充说:“但愿我们的早春常在。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度过这个有意义的青春。”
“姐姐说的对,我们是中华儿女,为尽忠报国献出青春。日本鬼子侵占我国的锦绣河山,英雄无用武之地。”
“弟弟和姐姐想到一块去了,咱俩铁道北找八路军的大部队,司令是李大剑的侄子李运昌,是咱们县人,我爸爸和我哥哥都在他身边,到那里后,我请求去文工团,你在后勤被服厂织袜子,咋俩还是在一起多好啊。”
“我想当个战士。”
她忙问我:“枪子是没长眼的,你不怕死嘛?”
“男子汉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
“那好,咱俩做好思想准备。”雪梅好像很有把握地对我说。
我父亲和她母亲知道后,几经周折,延长了投军时间。(作者对这段情节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