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亿年以前,宇宙轰然一声爆炸,开始了最具活力的生长,它的强力扩张,把创世之光拉抻成了闪烁不定的玄幻蓝色。50亿年以前,太阳像一粒火种,被暗物质擦燃,开始熊熊燃烧,火力四射,然后再在50亿年之后无奈熄灭。13万年前,女人率先从树上爬下来。9万年前,男人也跟着从树上下到地面。2万年前,人类走出森林。1万年前,人类种植小麦。人类从此由狩猎走向定居,由散乱汇聚成都市。
如今的我们,沐浴着遥隔3亿公里,穿行8分钟之后才能到达地面的阳光,或于夜晚,瞭望相距240万光年的仙女座星系,所能做的只能是用无尽的畅想,去回答对生命神奇的感喟和对时空交叠的错愕。
宇宙之大,世界之大,却都无法比拟人类的心灵之大。对人这一物种的研究,先是难倒了西方的上帝和哲学家,然后又难倒了东方的物种学者和社会学家。1万年前,人类已经解决了住所问题,但1万年后,却仍然没能解决心灵的安放问题。基于此而生发出的各种宗教试图给予拯救,却都只能治标不治本,效果并不明显。所谓的修炼和信仰,不过是寻一把绳索将自己捆绑起来,通过自我拷问,达成与生活的妥协与和解。
人类已经像蚂蚁一样地存在,如果再失却仰望星空的热情,其悲剧是注定的。
人们往往入世太深,只关心当下,不惜拿荣誉、品格、崇高和美兑换廉价的物质。客观上,以自由的名义伤害了自由,以尊严的名义剥夺了尊严,以高尚的名义戕害了高尚,以生态的名义破坏了生态,以发展的名义阻碍了发展。
生活中的诸多烦恼,终归是不期而至的。先贤们喜欢伫立在旷野中思考,轮到我们却仿佛已失却了思考的能力。一个个驼鸟,把头深埋在沙堆之中。我想重新表达:我只爱我所寄住的星球,因为其他星球我都不爱。我只爱日益走向复兴的中国,因为其他国我都不爱。我只爱大而美富而强的山东,因为其他省我都不爱。我只爱我生活过20多年的那个市,因为其他市我都不爱。我只爱我所归属的那座县城,因为其他县城我都不爱。我只爱我那片巴掌大的村庄,因为其他村庄我都不爱。我只爱老家已经破壁残垣的五间老屋,因为我对其他老屋都不爱。尽管这逐渐缩小的过程,已经耗尽了我的青春和悲悯,但我仍然不愿让针尖一样狭隘、偏执的爱,堕落到只爱我自己。
这些年,我从这一所学校去到另一所学校,从这一个单位去到另一个单位,从这一座城市去到另一座城市,从认识这一个人去到认识另一个人,从学会这一种事物去到学会另一种事物,从干好这一件事情去到干好另一件事情,从思考这一个阶段去到思考另一个阶段,从向往这一种明媚去到向往另一种明媚,在满是泥泞的奋斗和困顿中,我已经走不出被反复折叠过的时间,脚步匆匆,却并未走远。
人类艰难前行,同样并未走远。
遇到友人发问你在干什么时,我常常无语。其实,我内心很想回答的是:借着太空中被拉抻成玄幻的那一抹蓝色,借着一团团浓浓雾霾的掩护,正在仔细修补被压扁的灵魂。一个疯子抱定的事业,玩的就是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