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石桌旁没有人,
石凳上缀满水珠,
坠落的白光又返回天空,
老人们都缩在家里。
隔条走道,对面那扇铁门
紧闭如干死的蚌壳,
住里面的老头半年不曾露面。
往常,他戴顶灰色鸭舌帽,
逐年增多的褐斑
爬遍酱色的脸皮。
一件蓝色中山装
罩住瘦矮的身板。
和其他老头扎堆下棋的时候,
他从不叫嚷,也不摔打棋子。
没人敲响他的铁门,
没有节日的水果和糕点。
一个晴朗的下午,
一辆大众停在门口(几乎堵住
石桌和铁门之间的走道),
一床被子和两个搪瓷脸盆堆在窗下,
几个中年男女忙进忙出
拎着更多杂物盒垃圾,
一个女人在门里大声吩咐“都不要了”。
他们嘭地锁门,钻进车里,
一阵抽搐似的发动机声后,
车子小心地绕出小区。
接下来的日子里,
那扇铁门再没打开,
像所有失去人气的荒屋,
我忽然明白,他再也不会出现。
报刊网站经常在说——
历史上的今天,某某诞辰,某某逝世,
只有少数人才享有这样的纪念日。
在这个小区,几年来,
多少老人默然离开那张石桌,
没有获得他们的纪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