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说我对乡村有多了解,毕竟我离开她已经近三十年了。
这是我第三部有关远方的故事,第一部与西藏有关,第二部与新疆有关。一个小型会议成就了这篇小说,所以我特别感谢主办方给我提供了机会,让我在漫漫长途中得以完善构思和人物想象,而又有充分的时间和空间踏查山水,理性而客观地了解滇西南。城市体量虽然庞大,但它远没有乡村复杂。相比之下,城市人与自身的历史都是割裂的,一个没有历史的人,是单纯的。但乡村不一样,她意味着许多约定俗成和盘根错节,意味着这方土地和土地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联系超越血亲和血缘。同样,意味着你的逃遁和躲避都是徒劳的,你挣不开故乡这张网。甚至你在城市培养的思维、意识、修养、道德都不免要在关键时刻跌入故乡的那条河,接受考验和涤荡,从千方百计逃避到最终不得不面对,就是主人公曲折的心路历程。只是,代价的付出也许都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你看不到,却不一定没有。特别感谢原创刊物《长江文艺》没有被《喂鬼》这样的题目吓到,也感谢《小说选刊》给了我在万米高空写创作谈的机会。这是我在飞往厦门的旅途中,去一个名叫古田的小镇。是下决心出门不带电脑誓言后的一次勉力为之,事实证明,我在高空能够凝心聚力,虽然电视的声音很吵,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我的聚精会神,这在我自己是一件开天辟地的事。
今年第二期《小说选刊》的头条选载了我发表在《福建文学》的中篇小说《种瓜的人》,创作谈的题目叫《你心中有谁》。写的仍然是城市与故乡的彼此牵扯,纠结,疼痛。这时我才发现,故乡是多么好的一个载体,你随时可以把故事栽进乡村秩序中,由着它去自己去行走,你只需熟稔那种秩序就够了。一切都是那么得手应心,像收割庄稼一样可以随便捡拾细节和情节,村庄的名字甫一出现,内心便是一种笃定和从容。它不单给你提供生活,还提供有别于城市的种种乡俗文化的元素和符号,乡土的环境以及哪怕一只走地鸡,都可能成为文字中的另一种风景。那些牵绊和疼痛是构成小说必不可少的元素和条件,所以很庆幸,我能捕捉到。
有故乡的人是幸运的。能深入到故乡的肌理中,了解并掌握属于乡村秩序的种种,勘破并解构其中的奥妙,丰富和强大你的那颗属于文学的内心。很多时候故乡就是一枚爱人,有时候让你想着法的逃离,可更多的时候,又让你想着法的回归。有对比才有反差,有反差才有不同情感方式的表达。
至于那些遥远的古村落,是现代人心里永远的怀念。在远方,是我们的梦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