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我最伟大的事情是拥有一个阳台
和一把草绿色的断了嘴的水壶
我的阳台,每一个花盆里,草莓只结一只
就好比月亮,是天空唯一倒挂着的血柿
我的阳台,堆满了臭墨、方块字
墙角还挂上了一幅塑料味的油画
我们就在这样的阳台里,用漆迹斑斑的小棍
敲打漆迹斑斑的木琴
很久以前,我的阳台吹过一阵子铅质的风
在那个暴雨久袭的八月
我的邻居挂起了白色的、长长的布条
我看到狗把长满刺的红色舌头,端放在布条旁
我看到四四方方里,盛满与八音盒不一样的肤色
里面有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还有一颗心脏,我猜
我终将听不见任何,黄土块一样的独白
很久以前,这里是最佳的大海观望台
水手在八千里高空挂起一片蓝白,有雾状的船只
随意地在眼尾航行,而礁石
礁石是一只渴求吞掉熔岩的尖嘴鸟
很久以前,这里的天空和大海一样深邃
古老的痛楚在海面上幻化为星星点点,而我们不以为然
仍旧在各自的阳台上,用凤仙花的花汁染红脚趾
像芭蕉一样地,我们跳起了快乐的舞
虚妄
六月。被揉碎了一整晚
一整晚,也就是从天上那团橘色的浮标
蔓延到你阳台上耷拉着脑袋的湿袜
所有的这些,被蚊帐里的风吹得人仰马翻
一整晚,冷空气流转
机尾割破天空的血管,四万万颗星
沉入大海,我是一朵随积雨云降落
寄生在闪电里的,粉红色怪物
一整晚,我的耳朵倒立行走
涉过杏子味的长长的河,在三十七度五的怀抱
烫出一个巨洞,洞里挂满绿色的痂
还有火车,火车从洞里呼啸着擦过
六月,你随意掉落的一枚残破
却比五月的杨絮、四月的雨水
还要多出一整晚的虚妄
在与你完整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