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南义合”,“北仁和”,那批百年老字号都哪里去啦?
只有“信合园”酱品还在苦苦地支撑。
要知道,大庄的豆瓣酱曾盛极一时!
从乡村作坊走入知府公案,从百姓餐桌走进道光皇帝的御膳房,从国内市场走向国外市场。
这是否感召于两千多年前季子挂剑留徐的高风亮节?!是否得益于一百多年来酱园信奉的“仁”、“义”、“信”的商业内涵?!
一缕令人心醉的浓香,一张过目不忘的名片。
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豆瓣酱,这个传统佳肴,渐渐淡出了时尚,但泗县人仍把它当做土特产馈赠亲朋好友,远道而来的客人临走时也喜欢带两瓶“绿瓷罐”回去。
怎样缭绕百年老酱的浓香,怎样擦亮代表形象的名片,大庄民风淳朴,民性敦厚。
天生豆质,就地取材。
传统工艺,传统做法:选;泡;煮;酵,道道工序都十分地用心、精心和匠心。
晒酱的时候,还需用秫秸或苇子编成的大草帽罩在酱缸上,透风又防雨。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个多月过去了。天帮忙人努力,色红味浓的豆瓣酱就此诞生了。
闻一闻,酱香扑鼻。尝一尝,新鲜入脾。
有滋有味有生活。晒酱,融入了晒酱人的日子、脉搏、骨髓和灵魂。
像对待宗教。
那一粒粒酱黄色的豆瓣啊!
二
朱家祠堂,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了。
四百年来,带有皇家血统的朱家祠堂,见证了大庄这片热土的荣辱和朱氏家族的兴衰,默默地承受着时代风尘的变迁和历史风云的变幻。
祠堂通体青灰。青灰色的古老,让人有些茫然,茫然得可望而不可到。
青灰色已经沉到青砖小瓦的肌理中去了,散发出历经岁月、上了年纪的沉稳气度。
这可是当年祖先灵位排放的地方?这可是当年家族议事的地方?这可是当年宗法彰显的地方?
走进祠内,莫名庄严。走进祠内,倍感威严。走进祠内,有种尊严。
我肃然凝眸。试图从留存的族谱里觅寻这一朱姓辉煌显赫的痕迹。
然而光环早已不再,失去了当年的气场。杂草丛生,断壁残垣。
望着日益破败的祠堂,看祠的老人,神情凝重,脚步拖沓。
支柱倾塌,灵魂何以安放?
(有趣的是,旁边的土地庙里,一个土地老爷,却有三个土地奶奶。)
一声叹息,一阵心疼。一声叹息,一阵心痛。
阳光从跌落的瓦砾上滑过。月光从剥落的泥坯上滑过。目光从沦落的废墟上滑过。青灰色的朱家祠堂,谁能够让你的香火兴旺如昨?
房顶上的香椿枝繁叶茂。
三
一片废墟被一大片杂草包围着。残砖烂瓦凸显着垚阜院万劫不复的惨烈。
一番番祝告,一把把烈火,还俗的行真师父把最后的佛爷送上了西天。
一场中日之战,终于击碎了僧俗两界所谓的无事相安。寺院的晨钟暮鼓,也被定格在民国二十九年。
老和尚涕泪横流,长跪在老佛爷面前,竭力争取千年寺院最后的尊严。
(一千年,在时间的长河里,也只是那么一眨眼。太短,太短。)
三间宽、三间长的无梁殿,到底有多少扇门,只活在小庙人的嘴边。
日子还很年轻,我已白发苍然。
不见了四月八庙会,也就不见了垚阜院昔日的鼎盛与光彩。
俯瞰碣石,有大清遗篇。述说着或是见证了垚阜院最后三百年的兴衰。
有谁见过神像流泪那令人动容的一幕?天将明未明,朝霞还没露出脸来,大雾就已乘虚而入。世事飘忽,耳朵破窗而出。
我侧耳倾听。那可是来自垚阜院的呼唤?
刘伯温曾匆匆来此点化。可是他把风水点没了,把传奇点没了,把垚阜的龙脉点没了。东风不与寺院便。
漂来的大钟又将漂往何方,到现在也没能找到准确的答案。
一日,土地公公和土地奶奶的连体石刻也不见了,神秘失联。这就注定了垚阜院要褪去千年修来的肃穆和庄严。
注定的劫难,注定的机缘,能否面对和坦然?
总被传说,总被挂念。历尽劫波,总想重建。这岂止是老百姓的心愿?更是期待!
这是一座建在高地上的寺院。
这是一座坐落在乡间的寺院。
这是一座闻名古今中外的寺院。
春风里,垚阜院的废墟上,野花一簇簇,一团团,挤挤挨挨。谁也不能漠然,漠然废墟上的静!
就像谁也不能漠然在此出土的汉代画像石:灵动,厚重,令人肃然起敬。
(梦回大汉,给我留了三分薄面。)
触摸这些汉代画像石,就像触摸到先人的脉搏和生活,栩栩如生。
四
春天来了,你我邂逅在小宋庄千亩梨园。
遍地梨花。遍地梨花。吹弹即破的花荡漾开来。
梨花,清香袭人,似你;梨花,慧外秀中,如你。你是花中仙子,一袭素洁的裙裾。
微风过处,花瓣与花瓣触脸,白得耀眼;叶子与叶子鼓掌,翠得欲滴。
有瓣瓣梨花飘落。我仰起脸,承接着似雪非雪的关怀。
春风吹开了心扉。我把一瓣瓣梨花捡起来,用情感之线串联,挂在你的胸前。
你说,这是独一无二的项链。清丽,雅淡。
我说,春暖花开,心中涌海。
布谷声声,春深无边。云飘水流,世外桃源。
梨园左右,是农家的菜园,种些辣椒黄瓜茄子韭菜。
一只大公鸡带着一群小母鸡,在园子里,觅食,散步,谈恋爱,并不惧怕游人的指指点点。
炊烟摇曳,那是笑颜绽开的农家乐。
农家乐,乐农家。远处,麦苗碧绿连天。我听得见季节在嘎巴嘎巴地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