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

它从来没有想过指引谁的路

只是静静地在黑暗中冥想

无论路上如何嘈杂

醇厚的光晕没有一丝的波动

空荡荡的脑海

像一块被世界遗弃的湖

时间忘了生根发芽

只是偶尔吐出小小的水泡

好想，像灯一样

无喜无忧地站着

随意风霜雨雪，酷暑炎阳

含着笑

温柔地凝望着沉沉的夜

可我终究还是背叛了

跟着影子

走回人来人往的世界

路灯只有黑夜

我却还有着白天

我能在黑夜逃离

但白天，我逃无可逃

空巢老人的心伤

你又要走了

可这一走，不知又要多久 才能回来

我拄着拐杖，站在路边

目送你的车驶出我目光的尽头

苍老的眼眸中

竟还能渗出些许泪滴

过往的记忆已经忘了放在哪个抽屉

如今的生活只剩天边拉长了的落日

死神静静站在门口

尽责地扫走一天又一天

我向他打了个招呼

走回家中

看着你欢笑的照片

又是一阵心潮涌动

深深咳嗽了几下

颤巍巍地躺到床上

我急着进入梦中，去见你

那个永远都没有长大的你

那个永远都不会离开的你

感谢近视眼

他们的眼神，

友好，好奇，冷漠，敌意

各种灯光向脸上打

他们的表情，

欢喜，麻木，忧虑，痛苦

各种颜色往眼里钻

每个人都是辐射的接受体

又不断向外发散着辐射

感谢近视眼

一切都变得模糊

无论美丑，高矮，远近

无论眼神，表情，动作

都成了一团团浑浊的光影

再把心门关上

世界便彻底清静了

拥挤在人潮中的浮躁悄然褪色

耳朵张向心底

能听见自己沉默的呢喃

想飞

铁网后的灰鸭

透过网眼

呆呆地望着天空

雁阵呼啸而过

满天都是扑棱的鸣叫

仿佛一首无所拘束的诗

在风中一泻千里 酣畅淋漓

家鸭嘎嘎叫着

像是呼唤，像是悲泣

没人理睬

薄薄的铁网

禁锢了它想飞的翅膀

人躺在摇椅上 大腹便便

油亮亮的汗珠粘住眯着的眼

他们从没想过飞

还未出生，便自己剪掉了翅膀

那是累赘！他们一脸嫌弃

 带我走

我再一次地祈求着 一阵大风

把我吹走

带我逃离这片尘土

我的眼泪已经流干

我的嗓子已经喊哑

我千疮百孔的心已经

添不下新的伤痕

我已经，没有梦了

带我走吧

去到一个没有生老病死的世界

带我走吧

去到一个没有镣铐束缚的净土

带我走吧

去到一个没有人情世故的天堂

我快要窒息了

本是水中清闲自在的睡莲

为何让我降生在这

浓艳黏稠的染缸

存活已经艰难

又该怎么生长

穷途末路，逃无可逃

我大口喘息着

黑红的眼泪伸出手，紧紧掐住我的

咽喉

带我走

带我走吧

求求你，带我

走吧

仇士鹏，第三届蜀江文学网签约作家，南边文艺创作委员会会员，中国散文网会员，热爱阅读与写作。曾获第十三届全国大学生文学作品大赛二等奖，第十五届天籁杯中华诗词大赛精英奖，第五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二等奖。作品散见陇东报、淮海晚报等副刊以及《趁青春年少——高校文集》、《芙蓉国文汇》、《秋实》、《中国当代优秀诗人选集》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