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磨砂玻璃。”
“是的,父亲叫它毛玻璃。诗人则更喜欢叫它暗花玻璃。”
“我喜欢它的隐蔽性。它的粗糙。”
“它漫反射的光柔和、恬静。它是通透的,又是模糊的,你永远无法看清楚里面的一切。”
“哦,是的,这一切难道不正是我们所期待的?”
“譬如,你不知道眼前那个房间是不是空的。里面都有些什么。一个男人或女人刚刚离开,他们拥有什么,烟斗,蕾丝花边的衣饰,婴儿最初的啼声,爱的荣光、屈辱、罪孽。”
“它本是一块普通的玻璃。我们使尽办法将它变形:用机械喷砂、用手工研磨,或用氢氟酸溶蚀……”
“我们觉得这种变化是当然而然的。比如装着磨砂玻璃的卫浴是恰到好处的。比如一个磨砂玻璃做成的瓶子,装花、装酒都是极养眼的。我们不会因为对事物的改变而感到畏惧和羞愧。”
“所以,想法、想象的滋生有时是可怕的。谁又能选准自己所属的命运的缰绳?”
“诱惑我吧!”
“我忽然感到疲倦了。”
“用另一种方式吧。我们有时需要裸露自己,有时却需要将自己遮蔽起来。”
那天,我们从一个光滑的表面,看到了自己清晰的面影。
“镜子!”你尖叫。
你保留尚存的元气。斑斓之虎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