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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准的黄昏
这是标准的黄昏：多尘雾，冷。
像一个人的身体里积聚的阴郁。
我知道这对骨头伤害有多大
但仍旧喝了口冷酒，仿佛
母亲往炉膛里塞把麦草，那软软的火焰
好长时间也不能烧开一锅水。
尘雾外的山峦、北方，那虚妄的轮廓来安慰我
而母亲，望着门口一棵，叶子即将落光的槐树
2012.10
磨啊，别停
一个人停下来，因为另一个人
去干别的事
她说她很快回来
一天，十天，一个月，半年
她在照看一个据说要死的人
她在干比死 更重要的事
这个人等不住了
独自开始慢慢推磨
从早晨到黄昏
他们都发现
一年，还是转那么多圈
这发现让他们又注意到了
青变黄，空旷变茂密
喜悦像只飞过头顶的斑鸠
替他们喊：磨啊，别停
满院子的青菜
满院子的寂静
2012.10
无解
以为她在哭，实际上没有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听见
如同梦里要去找的房子
到了梦外始终还在想
我一个人探究着，恍恍惚惚
消耗掉了一个下午。
晚上，我也没有问她
她坐在那儿，在我们
不和她东拉西扯的间歇
睡着了。又猛然醒来
2013.1
结冰
上午十点多正在说事
母亲来电话
昨天兰州雪飘了一会儿就没了
昨天天水大雪飘了半天
院子里今个儿结了冰
挂断电话说完事
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
很冷的某个冬天
从池塘淤泥里挖出的青蛙
在硬梆梆的冻土上蹦，跳
我和弟弟一声不吭回到家
坐到热热的炕上
透过几格破了的窗户纸看着外面
吱呀一声
母亲从大门进来了
背着一背篓填炕的土草
2014.12.10
打电话
“在房上呢。”
星期天中午打电话问母亲
近几天情况
顺便问父亲这阵儿在干啥
“拿了几截铁丝
到房顶上去固定锅
夜晚风大
电视没信号了”
母亲边给我说
边回答父亲的话：
“还没。都是雪花点”
她又给我说：
“都是雪花点。”
“这阵好了没有？”
“出来了两个台。”
“两个台就行了
有个响声
有个人影影子就行。”
电话我一直没有挂
直到父亲接上
和他聊了聊他的高血压
他的七十好几的年龄
屋子冷不冷，以及母亲的情况
“炉子生得很旺
她穿着好几层衣服
老是喊冷
本来南房
又加上房高
出出进进
存不住温度”
直到今天
我才缓过神来
想起忘了问
院子里的冰化了没有
2014.12.24
母亲的拐棍
实际上
那根木头做的
要好点
但她一直用那根
不锈钢做的
（木头做的那根
一直在镜子里
对着一只狗
挥动着）
不锈钢的那根
一看就是城里的哪个亲戚
买给她的礼物
2014.10.22
中秋节：夜宿张掖
东城西顾。
我心安静。
我的亲人平安。
我从来没有写过这样的句子：月亮是一只马蜂窝。
2015.10
小狗门外叫
暴雨刚停，手机屏幕亮了
那是来自远方的声音──
母亲说她在黑暗中，在念经，门已经关好
而他说了什么？他说世界这么小
他看见了冰雹，他听到了雨声，还有谁家的小狗门外叫
2017.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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