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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静华:时有惊鱼掷浪声
    • 作者:周静华 更新时间:2018-04-27 08:16:58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926


              一

    读乡土散文,不可不读家军。

    家军有着浓浓的乡土情结。他笔下的白马河是鲜活的,无论是写故乡的节气,还是写故乡大洼里的庄稼,他都给予了赤子一般的深厚感情。他是一个热爱大自然的人,大自然也回报给他一份文字灵性。

    白马河是个温情厚地,从那里走出来的家军,很容易产生本能的眷念,甚至陶醉其中,处处以为好。他曾对我言,其最得意的文字,几乎都源自他早年的乡土生活。因为一进入旧时的白马河,就温暖,就自在,就身心通泰,下笔流畅,一如神助。相反,那些凭空想象的创作,虽绞尽脑汁,用尽心力,还是拘涩凝滞,不能自由伸展。

    真正的文学创作,应当是来源于扎实的生活和天才的灵感,这两条是缺一不可的。对此,我深信不疑。家军不仅亲身体验了,还用心感受了,探究了。在他的眼里,白马河大洼里每一颗的秧苗都是他生命的寄托,表达着浓浓的乡情。

    作为一位乡土作家,家军以心灵的温度抚摸着白马河的春风:白马河的春天又一次的到来了,一群群的蛤蟆蝌子在白马河的水中翻腾着。村里的许多小孩子们蹲在它们的旁边,端详着它们那傻傻的憨憨的游泳姿态。它们根本无视孩子们的存在,依然我行我素。有的小孩子还会做一个简易的抄子,把它们捞上来,左瞅右瞧,咋也想不明白,它们浑身上下黑彤彤的还带着小尾巴长大了会变颜色,肚子下会长出脚来,尾巴变得没有了。小孩子们便回家去问大人,大人们也说不出来,就说等你们长大了就晓得了。也有的大人会说,它本是水里的鱼,老想着瞅瞅岸上是个啥样子,闷在水里不舒服,便背着爹娘老往岸上跑,等来到岸上就回不去了,慢慢变成了蛤蟆  

    家军以独特的视角,表达出白马河绮丽春光的同时,其娴熟的表达技巧更使得文字极有灵气,他那看似平静轻松的笔调,把这些乡村琐事竟写得如此生动活泼、趣味盎然、令人不得不对他笔下的白马河充满了憧憬与向往

                              

    家军的散文散发着祥和、安宁、愉悦的美感。他的散文写得相当好,在我对他的文学背景一无所知的时候,我是被他的两篇散文深深打动的,一篇是《荷塘晚歌》,另一篇是《子牙春早》。

    谷穗子因为成熟而垂下了高贵的头颅。家军因为懂得而放低着姿态。他的文字没有居高临下的霸气,没有排山倒海不可一世的气势。他的乡土散文中,没有恢宏的场景与画面,只有细碎的,平常的事和人,如奶奶,爹娘,白马河的大洼,大洼里的庄稼和野草,每一个都质朴到极点。

    灵魂安然了,就会达到生活的最高境界。

    家军笔下的白马河,不是世外桃园,也不是苦难源地。在他的笔下,看去美好的背后,都藏着他内心的痛,这痛,只有对土地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爱着恨着,抛弃着,又牵挂着,才能用最真实的感受体验文学的语言描绘出来。

    我无法给家军的文字下定义,但我却总能在阅读时产生一种冲动,捧一捧泥土的冲动,去嗅嗅它们的芬芳:下雨时,白马河边一定会有网鱼的人。他们或穿蓑衣,或用一个一条破麻袋将一个角儿往另一个角里一捅,再往脑袋上一扣,就成了自制的“雨衣”,脑袋上再戴个自己编的斗笠。雨,对他们来说是那样的可亲可爱,这雨天往河边一呆,网下去一兜都会满满的。当然,也有人会骂娘,就是那些生产队的头头们。这样的雨要是下个三五天,就会影响地里锄草的活儿,日头一出来,那地里的草都会长疯了。但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儿,娘要嫁人这儿女们哭着闹着吓着可以把她拦下,天要下雨你再哭再闹再蹦着高儿骂娘愁眉苦脸也没用。天下雨,娘嫁人,村里的人只好戴着斗笠,披着雨衣做该做的事

    家军的笔下是丰富多采的冀中民间生活,那些我不熟悉的风俗习惯,人情世故,在他的文字中娓娓道来,有泼墨般的洒脱随意,又有工笔般的细致入微。他的乡土不是一层不变的,他的视野拓展有多宽,他的土地就有多博大。

                               

    家军对文学是个相当执著和认真的人,他的眼光非常毒辣,常常让人的一点小小的虚荣心都无处遁形,尽管,我常常被他打击得信心之心皆无,却又常常不得不为他的一语之惊而心存感激。

    美国作家海明威说过:不幸的童年是作家的摇篮。贫苦的日子里,即使起猪圈、牛儿一样拉犁、割麦子、耪地、栽山芋、毒日下大洼里打药、冬日里搂树叶这些劳作,也给家军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家军曾言:十五岁以前,他曾在白马河这片乡土上生活过,与乡人们一起下过地,拾过柴禾打过草,下河摸鱼逮虾抓蛤蟆,吃过苦受过累。感谢老天,十七岁那年的参军,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从此离开了白马河,离开了那日夜厮守的乡人们。他常想,之所以能从贫苦的白马河走出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沾了白马河的灵气的。如果没有经过白马河那段艰苦生活的磨砺,没有乡人们的帮助和呵护,也许他现在仍然和他们一样。从这个意义上,他有责任歌唱白马河,拯救白马河那亲爱的乡人们。

    童年时代的生活贫苦,成了家军一笔取之不尽的文学财富,因而他十分热爱他的贫穷而幸福的白马河,因为热爱白马河,才有了拥抱白马河的乡愁。

    乡愁是个啥?对一名作家来说,特别是出生在乡村的作家,乡愁,就是他的根。不忘根的作家,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乡愁情怀。

    家军说,他的乡愁其实就是一种吃食的味道。他回忆了白马河乡村饸饹面的做法;记忆中的童年是吃不饱的。每年一到了五月,家家户户都青黄不接。有乡人就去大洼里忍痛割一些灌浆的青麦子回来。待割回家用手搓出麦粒子后,便用石臼子捣了做饸饹面吃。做饸饹面并不是很讲究的,青麦子面和好后,大锅添水,灶膛点火,水烧开后,村妇们在大锅上放一个带漏眼的铁篦子后,便搓起饸饹面来。饸饹面漏尽滚开的锅里后,翻两个开就被捞了出来。另一边的大锅里早就打好了卤子,卤子往饸饹面上一浇,香气诱人的很。村妇们总是给自己的男人们把碗盛的满满的。男人是啥?男人是天哟。白马河的男人是非常疼爱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的,他们会把碗里的面分给女人和孩子们,在几番推让后,男人们才会手里剥开两头大蒜,身子往地上一蹲,端着大海碗,呼噜噜就吃了起来。

    散文有味是清欢。

    家军以白马河为根据地,通过个人回忆和生活体验,写出了浓郁的乡土之情。尽管他情感和语言是克制的,一点都不张扬,但他散文和他的小说一样,表现了对于故乡之爱的多层次的思考,蕴含着绵厚、细腻的情感

    这是家军的高明之处。

        说白了,这也是家军最熟悉的也最不能释手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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