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夏天,国仁想,这次退休前的最后一次休假,就回老家陪父母呆一段时间。
说走就走,这天下午他轻装上阵,随便向背包里塞了几件衣服就去了车站。坐动车一个半小时就到了济南,要过去得坐5、6个小时的车。在济南倒车坐上了去鲁西南山里老家的长途汽车,在县城他没有下车。他也没有提前给任何人打电话,想给父母一个惊喜。在车上听着家乡人说话的口音,闻着汽车窗外飘进来的熟悉空气,他的心早已提前回到了村里。
那时在公社上高中,每个星期六回家拿干粮,虽然才离开家一个星期,确切说只有五天,但每次回到家里,总是感到新鲜的不行,就连房顶也要爬上去站一站。
可自从上大学留在了外地工作,才开始每年还回去一次,后来就几年才回家一回。父母虽然也到城里来,但每次呆不了多长时间,总是闹着要回去,说再住下去就要闹毛病了。
努力工作,娶妻生子,一晃自己都到了退休的年纪。这么多年了,家一直藏在他的心里,多少次梦里回到家乡。想到这里,他的眼睛湿润了。
他在村边下车时已是黄昏,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年迈的爹娘了,虽然多半天没有吃饭,他一点也没有饥饿感,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快到家门口时碰上了一个邻居,他打称呼:二爷爷,您出去了?那人迟疑了一下说:哟,是国仁呀,这是回来看你爹娘?
对,回来看看。
好大一会,爹才听到动静,走到门口,在门里问:谁呀。
爹,我是国仁,我回来了。
爹开了门,有些不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
关门这么早,你们没做晚饭吃?
做了,吃了,没事就想早点睡觉。
进到院里,娘也迎了出来。娘说:是二小呀,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快进屋吧。
坐下,爹吸了两支烟,对他说:你还没吃饭吧,给你下碗面条吧。
他笑笑说:行,我还真饿了。
爹、娘齐动手给他做饭。
当爹颤抖着双手把一大碗面条端进屋时,他忙站起来去接。娘在后面端了一多半碗面条进来,对爹说:二小吃不了这么多,你吃这碗稀点的吧。
那娘你呢。
娘的腰快弯成了一张弓,她笑着说:我今天晚上不饿,你爷俩吃吧。
看点他狼吞虎咽地样子,爹说:这碗也是你的。
娘转脸抹了把眼睛说:慢慢吃,不够咱再去煮,看你饿成这个样子。
吃完饭,说了会话,娘爹给他铺好了床,就躺下了。
灯灭了好大一会,他还听到睡在里屋的爹娘还在小声说话。
第二天早晨醒来,爹娘已经做好了饭,大早晨的还炒了菜。他昨晚上想好的,本是要早起给父母倒一次尿盆的,没想到自己的尿盆爹娘已经给倒了。
他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意,又一次享受到了父母的爱。
这几天他没有出门,就在家里陪爹娘。爹娘也没有太出门。倒是有不少村人来家借东西或来家转转。
前街的东升吞吞吐吐地问他:刚出来?
他没太听清,回答:刚回来,前天晚上回来的。
回来就好,在家多呆些日子吧。
他在市里当处长,和县委书记一个级别。过去回来,加上县里派的,还有他的同学朋友什么的一下子会来好几辆车,他带的车后备箱里的东西每次都装的满满的。
有不少人晚上还来串门。
见了面,人们看他的的眼光都有些迷离和游移。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爹郑重其事地喊他坐下说:二小,你在外犯了什么事,给爹娘说说。不行就回来,咱地里打的粮食够咱们全家吃。别什么事都自己闷在肚子里,想开些,谁一辈子不犯个错误。
娘擦着眼泪说:你爹说的对,不行就回家来,爹娘还能养活你。
听爹娘这样说,他有些感动,说到:爹、娘,我没出什么事呀,我很好呀。就是想你们了,回来陪陪你们。
爹叹了口长气说:你就别瞒我们了,村里人都在传:说你从监狱里刚出来,没脸回城里的家,或许事情还没完,这不监狱里发的衣服都没给你收回去。
嗨,我这头皮老是痒,好多年了,去过多少大医院看过,说是脂溢性皮炎导致的,没好办法,用了不少药也不见效果,人家医生说:经常理理光头可能会好点。过去上班不便理光头,这不要退休了,又是夏天,就索性理了个光头。我这穿的是睡衣,是晚上睡觉穿的衣服,不是囚服,没想到……
他起身走到爹娘跟前,两膝跪下,深情地说到:对不起,爹、娘,让你们跟儿子受惊了。
爹、娘忙一起搀起了他。
爹说:没事更好,我想我儿子也不是那样的人。
娘说:今儿都高兴,我去整点菜,你们爷俩好好喝两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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