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无论是屈原“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执着,还是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的桀骜,又或者李商隐“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痴情,纳兰性德“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惆怅……这些诗和人,千回百转之中传唱至今,滋养了一代又一代的民族心魂。但是今天,我们一边吟咏着它们,一边又似乎不得不承认一个尴尬的现实:与古诗的灿若星河相比,现代诗似乎还只能对它高山仰止,真正家喻户晓的还只是古诗,清人蘅塘退士编选的《唐诗三百首》一直长销不衰,可谓明证。说起来,现代诗在中国的开端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但是,你又能吟诵出几句像“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般妇孺皆知的现代诗呢?
今天想到这些,是因为最近读完了一本书:广西诗人刘春的最新诗评集《一个人的诗歌史》。刘春是当今中国诗坛颇具名气的青年诗人,近年来尤以对当代先锋诗歌的批评研究引人注目。《一个人的诗歌史》可谓他的最新研究心得。在该书里,他通过对顾城、海子、于坚、欧阳江河、西川、黄灿然等六位诗人的生活经历与诗作的梳理,展现了一代诗坛精英的成长史和心灵史,书中谈到了许多鲜为人知的诗坛轶事,并对顾城等人的数十首名作进行了深入解读。在本书中,除了黄灿然以外,其余五位诗人的经历、作品我都较为熟悉。在我看来,以诗人之眼解读诗人,是一个内行看门道的过程,远比普通读者更能体味诗中三味。
每个人进入诗歌的道路都是不同的。在此之前,我曾经读过刘春的《朦胧诗以后:1986-2007中国诗坛地图》一书,该书以随笔形式系统地梳理了1986年至2007年中国现代诗状况,对于柏桦、伊沙等诗人的分析十分到位,读来令我爱不释手。结合《一个人的诗歌史》与《朦胧诗以后:1986-2007中国诗坛地图》(以下简称《朦》)两书来看,刘春对于诗歌批评研究有着不小的野心。《一个人的诗歌史》中的许多观点在《朦》一书中已经有了雏形,有些段落、语句几乎完全相同,但是前者又明显是对后者的进一步深化。刘春在博客上说的一段话验证了我的猜想:“这本书(指《一个人的诗歌史》)虽然刚刚出版,但我还是忍不住将其电子文本进行充实。几天下来,写顾城那篇充实了一万多字,今天开始充实于坚。很多年前我就说过,我活一辈子,就是为了写一本书。我的文章会不断地改动,我的最后一本书,肯定是自己最满意的一本。”
和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相比,现代诗在今日的中国早已经颓势难掩。对于许多80后、90后来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可能仅仅只是一个房地产楼盘的广告,而对于曾经激动了一代人的“相信未来、热爱生命”可能更是莫名其妙了。当然历史告诉我们,无论是读诗还是写诗,从来都是小众的,它不应该与狂热太过亲密,而对于我这样的普通读者来说,能够给予诗歌最大尊敬与感恩的也仅仅只不过是许下一个诺言:从明天起,做一个读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