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讲发现之喜,采摘之乐。从正月初七时的低温零下七八度,一跃而起攀至零上三四度,最高温度也由原来的七度空间狂飙到二零芳华,一周之内的跌宕起伏也够让人眼花缭乱的,难为积蓄了一个冬季能量的作物,霎时间褪去厚重的躯壳,破土而出,破茧成蝶,争先恐后要拱出第一抹绿,锲而不舍绽放第一朵花蕾,我的自然界搜索计划日益紧凑,就这也被眼前突兀显现的一丛毛茸茸,一片绿油油的小生命怦然心动,欣喜不已。夕阳中,蓬蒿下,三三两两相望;和风里,圪梁上,星星点点试比高,格外的耀眼,分外的清奇。顾不上捻熟的公交车司机一再鸣笛,挥挥手我要低头寻觅舌尖上的食材,破天荒,第一次在田间地头沉醉。
跟着绿意走,干蒿做向导,马路边,田埂上,蔬菜大棚外,不畏枸杞挡道,无惧酸枣横生,无视花椒阻隔,两眼疾视,五指锁定目标,我,上高岩低,从路边埝圪楞攀着荆棘,在地头灌木丛踩着枯枝残叶,依依斜阳中搜寻野味,自乐其乐也。马路上车来车往,田野里空无一人。过往的行人不时投过来讶异的目光,沉浸在节日气氛中的他们还没有意识到田园的瞬息万变,专业挖野菜的城乡大军还没有出动,我就捷足先登了,呵呵,且挖且得意着。“呀!”被自己吓了一跳,指尖接连无辜被酸枣刺,枸杞刺,还花椒刺扎伤,隐隐作疼,看来劫掠自然是要遭受反抗,付出代价的呀,停下来一看更是惨不忍睹:手上被划出一道道印痕;指甲盖里满是泥土;衣服上沾满了秕谷针,皮鞋更是变成泥疙瘩,这时间也顾不了许多,只为积攒够一餐的体量。这时忽然想起一位文友的话:“我家妹子周末开车四十里去山里挖荠荠菜,汽车耗油不计,一帮人吃吃喝喝,还没有找到正经地方,回来喊累喊衣服脏,说以后再也不去了。嗨,前边说后边忘,朋友一个电话就屁颠屁颠又跟着玩去了,这不,这次挖多两位也有烦恼,自己不会收拾,又送我这里了让我拾掇。我可是遭了秧了,替他们捯饬,好了吆五喝六喊一大帮人朋友来我家开吃,吃完了嘴一抹都走了!现在的年轻人啊,会赶时髦,会野着呢!就是不喜欢动手做饭!”是啊,现在的人吃野味是为了亲近大自然,赶时髦追求原汁原味,也培养了一批吃货,要让他们亲自动手做出来,恐怕是一项颇为复杂的工程了。一代人又一代人的生活重心,也有一代人的生活方式,只要他们肯钻研,未必就不如我们精细。
看着眼前的荠荠菜,面条菜也探出绿油油的嫩芽来,突然想起母亲,不论是蒸麦饭,还是包饺子,记忆中的味道当然是的母亲的最为怀念,“油菜花黄又黄,我在高山望我娘……”此时此刻,我站得再高,望得再远,也不能看见另一个世界的娘亲,不免心里阵阵酸楚。“正月里看我娘,人来客去都很忙……”母亲的歌声悠扬,柔美,仿佛古道边回荡,我对着自己微微一笑,也许母亲此刻正在云端俯瞰,看到我快乐地生活她就安心了。她一定在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的子女的,我自忖。“妈,我长大了,您放心吧!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我大声对自己讲。然后,把盈盈笑意对着夕阳,送向远方,路边鸟鸣啁啾。
赶在末班车之前结束战斗,拍拍身上的土,摘掉扎入布眼里松针,秕谷针等扎得慌的不速之客,我踏上了归途。一回家就迫不急待地开始摘菜,然后按照母亲传授的方法,按照比例拌上黄白面,上蒸锅,香气随着腾腾水汽在室内飘散,沁人心脾。
“老李,你蒸白蒿了?”老公下班推门进来直奔灶房。
“你咋知道了?”正在切菜的我有些纳闷。
“楼下都闻到香味了!”老公笑着说。
等到端上了餐桌,获得一向口味刁钻老公的交口称赞,并连说比他昨天在四星级酒店吃到的还要新鲜,菜苗也比酒店的大的多。
“那是,酒店的还不一定是野生的,知道挑拣这些白蒿有多么耗时吗?舌尖上的美味来之不易啊,你看看我的手都粗糙成啥了?”我伸出涂抹了几层也遮不住的划痕,老公笑了:“难得你老人家有雅兴整这些,几十年一遇的新举措啊!值得表扬,继续发扬!”
看来新鲜的食材激发的味蕾享受就是独特,为家庭餐桌增添一抹亮色。尤其是在过大年厚脂肥油重味的过渡期,消解胃肠负累的同时活动筋骨,还能和大自然亲密接触,可谓是一举三得的利好之事。同时,也为自己的勤勉自得。民以食为天,会吃是福,会生活,爱生活是一种情趣。多动手,多动腿,勤动脑,经营好一个小家,才会安定一个大家,一向标榜为事业型女性的我终于打开生活的另一扇窗,格外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