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闪云:当代知名诗人、作家。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其乡土诗“棉花”系列享誉中国乡土诗坛,语言舒缓、节制有力,对文本事件的控制恰到好处,善于处理诗歌的关键词。著有诗集《写诗的女孩》等,在国内外报刊杂志发表各类作品100余万字。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现在菏泽某县文化中心供职。
▶▶那条河
那条河枯了 不会哭了
一条僵死的黑蛇
再也吐不出它灵动的信子
就是我居住的那个患口臭的城市
每天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把刺鼻的气味很潇洒地吹过来
水草被谁操死了
蚂蚱被谁骂死了
瓜田被谁瓜分了
童年温暖肚脐眼的尿液
是不是已经转化成尿素
扎猛子的土墩已经远离河水而去
回到城里
我对着流淌黑色精液的烟筒
骂道 我操死你娘
▶▶二狗
不是俩狗
是我的一个堂兄弟
倚在朝阳的墙旮旯
模仿阿Q逮虱子
但我一直怀疑
他是不是又在弄那
小时我跟他拾粪
少了一只手的他
比我两只手拾得还多
他为大爷挣了不少工分
我已经忘了大爷
给二狗哥买的那个媳妇的模样
人家只给他过了三天就跑了
据说是因为他 起不来
我说 狗哥 吃低保
烟抽得还挺有水平
我甩给他两盒大中华
他的眼光问 咋了
感觉我像大猩猩
▶▶祖坟
不知道我混得不好不赖
算不算祖坟冒青烟
已经十几年没来烧纸了
也只能记得大概的位置
爷爷 老爷爷 太爷爷及奶奶 老奶奶们
已被好几块长条地 格物致知
老邻居家的媳妇领着小孩跑过来
说我踩了她的庄稼 很气愤
我用两袋糖果平息了
她情绪的暴乱
我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块朽木
鬼狐一样 狡黠 他在看我
不知道我混得不好不赖
算不算祖坟冒青烟
▶▶老院
老院要拆迁 堂哥给我打电话
媳妇说 也值不了几个钱 就让我自己回去
堂哥用一把斧子砸开锈蚀了十几年的老锁
其实 周围墙上的几个墙洞 完全可以进去
一进院子 不知名的什么动物乱窜
那棵老掉牙的石榴树 已经说不出什么话
武断的天空 侵入堂屋
青天白日下 却让我感到阴森黑暗
我娶媳妇的东屋似乎还能站得住脚
门横四个字 隐隐约约 好像是百年好合
我用手轻轻一点 门就开了
苍老的岁月早已无力抵挡蛮横无理的文明
墙角的半本《唐诗三百首》好像还认得我
落了一地的乡愁 早已不是儿时的月光
▶▶庄上唯一的一口老井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 堂哥才叫上二狗
挪开了压得那口老井不能喘气的碾盘
没水了 即使我的眼泪如喷泉
也指定填不满儿时清清甘甜的时光
木桶和井壁碰撞的声音
指定好过崔健的摇滚
那个叫苦翠的大婶的尸体被捞出时
苍白的面孔 折射着岁月的无奈
我的一支钢笔 在生产队淘井时也没能找到
从此我的文化 搁浅在渐渐老去的故乡老井里
▶▶老石磙
掉完牙齿的石磙
无所事事地躺在门前的海子里
半截身子 已被岁月掩埋
和磙架子磨合的歌谣并不尽然是吱吱扭扭
轧过粮食 轧过胃口 轧过土地的力量
依然 摧枯拉朽地压碎我曾经的梦想
三爷爷每次轧场 都让我蹲在后面的耢石上
任凭牛尾扫脸的恣意随汗珠子滚下
我依然相信三爷爷经常嘟囔的那句歇后语——
打场不带耢石——光磙
是刺激我好好学习抑或判定二狗哥的谶语
反正被石磙辗压过的麦粒谷粒最容易成为真正的汉子
●卜一赏评●
“我用手轻轻一点 门就开了”——什么是一个诗人的写作尊严?那是长期以来在文字中被培养起来的或者说在文字中一以贯之的对这个世界的敬畏与热爱,哪怕这份良知已显得有些苍凉与孤单,诗人留在文字中的饱满的说服力,被诗人征服并化解的文字的技术难度,以及诗人通过文字所要传达的独立的原乡气韵。所有这些都是诗人在艰苦的写作劳动中凝聚的,也是真正具有写作向度的诗歌家园。家门的“魅”在于游子情怀的真实,那个“被石磙辗压过的麦粒谷粒”才是这组诗得以饱满的支撑!
(注:收录在《东方作家》公众号chinadfzj并被主编点评的诗歌作品,择优收入《中国100家实力诗人作品赏析》一书,由国家级出版社出版发行。拿出您最满意的力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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