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人民文学》杂志推出一批文坛有影响力的90后青年作家,范墩子就是其中一员。范墩子,1992年生,陕西永寿人。陕西文学院第四届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第32届高研班、西北大学作家班学员。在《人民文学》《青年作家》《作品》《朔方》等期刊发表小说近30万字。现居陕西杨凌。
读青年作家范墩子的短篇“簸箕耳”,是一个雨夜,那一晚上雷电闪闪、大雨不停,轰隆隆、沙沙沙的响声使我的神经高度紧张,仿佛小说中一双巨大的簸箕始终在我的眼前晃动。
小说《簸箕耳》发表在2017年4期《延河》上,写的是一个平静乡村,一声闷雷从天边落下来后“我爷爷”王起义的耳朵从此天天长大,
二个月就无端生出了一双竟占了大半个土炕的“簸箕耳”,他成了村里的怪物。赡养爷爷的六叔六婶把我爷爷放到不见阳光的小黑屋,老人遭受虐待,视为妖怪。爷爷六个儿子也都恨不得把老人一下子赶出门。为了看爷爷,七岁的“我”不得不偷了六叔家的钥匙。在脏兮兮、臭烘烘的小黑屋,“我”看见爷爷躺在炕上的一角,伸展开巨大的耳朵,到处都是飞舞的尘灰,有的蜘蛛竟然将细丝盘在了爷爷的耳朵上,爷爷一动不动,任蜘蛛、蚂蚁、蚯蚓那些该死的东西在上面乱跑。我看着爷爷浑浊的眼睛,里面夹杂了太多的东西。吸引我的是,爷爷浑浊的眼睛里面夹杂了什么?
当地马戏团看中了爷爷的簸箕耳,让爷爷“演出”,赚了大把大把的钞票。六叔、六婶发现簸箕耳能赚钱,就想抢爷爷回家却没有成功。最后替爷爷和马戏团老板签六年演出合同。6年后,六叔小儿子金牛已经六岁了,长得和马戏团老板一模一样。簸箕耳赚钱效益慢慢地消失了,簸箕耳老人回家也不受欢迎了,人间悲剧演完了。结尾处“六叔猛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嘴里喃喃道:爹?”
和范墩子聊天,谈他的家庭、成长、谈卡夫卡、福克纳、马尔克斯……当谈到这篇小说《簸箕耳》时”他说:“那是2015年的10月,我,一个孤独而又忧伤的少年,在一个空间极其逼仄的出租屋里完成的。”
就是这位如此惶惑,如此悲凉的贫穷瓜农家里成长的少年,我们看到了社会现实中的人情冷暖、人世沧桑。我脑海里浮现出瘦弱、矮小、面无血色,睁着一双外星人惊恐的大眼睛捷克作家卡夫卡。他总是用荒诞的寓言故事为我们揭示了一个又一个现代人的困境。感觉到范墩子如同在和躲在甲壳虫里的卡夫卡交流。
多年前在学习写作班上,郝国臣老师说,你别老顺茬的写东西,那样读者觉得太顺溜、没意思。你横茬把它变了形地写,夸张些,就会有出人意料的效果,大家就觉得新奇、爱看。
从小说《簸箕耳》中,不仅看到簸箕耳爷爷家亲属那刺痛人眼、人心的庸俗、势利的行为,更看到孙子和簸箕耳爷爷的纯真、善良、温情。
看了很多的范墩子小说,感觉他的作品里有一种忧郁的美,像苍凉的秦腔,大声吼着母亲、家乡的伤痛,他描述童年视觉里的真实世界,西北高原陕西山村那贫瘠的黄土地,世世代代给人们带来身体、心里生活的沉重、困苦,特别是精神的压抑,让人喜悦的是,范墩子就像一只长大的雏鹰,虽然有些稚嫩,但已经展翅飞翔在自己文学自由的天空中,用自己的眼睛、思想、行动,对人世间的真与假、善与恶、美与丑,发出自己的声音。
福克纳说:“没有人能够告诉你,事先警示你,为了继续活下去该怎么对付。你明白吗,这就是孤独。你必须独自对付,孤独就像电荷一样,你能承受一定数量而不致失去。”
从范墩子的小说创作中,我仿佛看到的不只是一个二十几岁文学天才少年的苦闷、思索,更看到中国文学界一颗闪闪耀眼新星。当然,他仍然年轻、稚嫩,作品中许多情节、脉络等值得推敲,特别是很难看到自己的哲学和精神世界,但,只要一直走下去,这些就不那么重要了。因为,所有的总结都是滞后的,所有的理论在事实面前都会显得苍白。
王波,1963年生于吉林市,1982年开始发表作品,至今在《曲艺》、《戏剧文学》《散文选刊》《满族文学》《中国铁路文艺》《海燕》、《芳草》《名家名作》等报刊杂志发表作品200余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