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他肩膀挎了一帆布包包,丁零当啷的金项链,手腕上还哩哩啦啦地挂了些,花花绿绿,金光灿灿的,叫路过的,好几个姑娘回头,看了又看。
来到车站的候车厅,进站口,出站口,售票厅,转来转去,吼了又吼,企图有个好卖头,可是,财神爷始终擦肩而过,直到快吃中午饭的时候,尽管腿都转大,嗓子喊哑,眼睛看胀,除了看一看,问一问,摸一摸的之外,没有碰到任何一个舍得掏分子的。他低起脑壳打转转:是包里钱多,看不起小货;是喊价高,吓退了;是赶路忙,缺时间买;还是没有看见别人买,怕买到假的?
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他思考着满街转悠,不经意来到中心广场附近的大梯子路边,发现空起一个铁架子搭的,比簸箕大点的摊位,就怯生生地问旁边的女老板:这个摊位的老总,黄金时间啷个放假呢?女老板以为是那老板的顾客,便告诉:说是娃二考大学,还没有来录取通知书,气疯了,刚才收摊回去,找人查原因去了,下午才来营业。
他听完,手里悄悄打个响指,在空摊位站了一会,看左右的老板,都在忙生意,就吊儿郎当地说:嗨,谢谢给我个发财机会呢,说话间,就把全部的项链,整整齐齐地摆于摊位,抽上烟开始冷一句,热一句地叫卖:嘿,大款大哥,美女美媚,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厂价直销的便宜好货哟。
来去匆匆的过客,被他的帅气,语气所吸引,一拨接一拨,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好奇地问问价格,看看真假,当听他喊二百五一根项链的时候,有的捂着嘴噗嗤一笑走之,有的淡淡还价一百元。他乍一看,觉得生意有门了,便马上搜索摊位周围的熟人,来带头消费,以引导销售。结果正好一抬头,就与两个邻居婆婆对眼,便咧咧嘴,眨眨眼说:嘿,你们两个要买快买,不买马上收摊了。
她两马上就心领神会地开始买项链,这个二百四拿走一根,走时,还念念有词:说二百五不好听,说四,四季发财,要得噻。那个说:老板,这个比买走的个孬些,二百元,行不,他隔会使劲说,行!保本就卖。一来二往,神使鬼差,不大时间,就陆陆续续买掉两串出去了。
这一幕,被原来还一百元价的两个顾客,看得眼好热,便彼此交头接耳:这玩意,这么长,这么粗,金光闪闪的,跟那珠宝店卖的,差不多,怎么算,也远不止值一百元啊;哼!你个座商,我怕啥子,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是傻瓜,未必他们都不识宝,哪来这么巧。接着就好一阵磨磨唧唧讲价,最终,两个都以一百八十元,欢欢喜喜地成交了。
见两位有说有笑地渐渐走远,他便一边张望,一边稀里哗啦地收捡项链,准备撤军,暗暗发笑:嘿嘿,进的地摊玩具货,还差点卖起了金店价,真是财神到。紧接着,背货猫腰,哼起小曲,三步并作两步,朝中心广场的人海里飚。哪知道,慌不择路,忙里出错,刚一抬腿,就踩虚了脚,重重地摔在石板梯子脚下,嘴巴啃泥,血肉模糊,肿得像猪八戒,连滚带爬地到广场附近医院看医生。
伤癒以后,不知怎么的,睡梦中经常漂浮着整人终害己的阴云,挥之不去。于是,哪怕媳妇说的水里点灯,都不承认再去卖项链了,而去一亲戚家的金店,当了堂堂正正,威风凛凛的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