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又叫喇叭花,在我的老家,牵牛花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野花,不经意地散落在路边田头,或者沟堑旁电杆下。草垛上,院落旁,甚至篱笆墙上,你也可见牵牛花蓝色或者红色的影子。
一种很平民化的小花,就是牵牛花。它不妖不娆,平实简约,没有繁复堆砌的花瓣,没有袅袅婷婷密密匝匝的花蕊,它不刻意取悦別人,也没有扑鼻沁心的香气,就那样简简单单一览无余地开在田间地头,开在寻常百姓家里。牵牛花虽然出身卑微,但从不自艾自怨,只要有土有水有阳光,就顽强地生长,不管土壤多么贫瘠,无论是否有人照看,也不顾环境多么险恶,只要有一点立足之地,就能顽强地生长,它们相互鼓励着往上攀爬往远处延伸,一朵一朵,一串一串,热情浪漫乐观奔放地开着。
牵牛花名字的来源,据说曾有一个民间赤脚医生,医好了一个农人的病,农人牵牛相谢而得名。牵牛花,在李时珍《本草纲目》里的药名,叫牵牛子,有泻水利尿,逐痰杀虫的功效,还常用于水肿胀满气逆喘咳等方面疾病。
牵牛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种野花了,在乡间农家村舍篱笆边,在乡野小径旁,在田园空地,它同野草一样茁壮成长,同所有野花一样毫无顾忌地浪漫开放。它不用人们播种,自由地野生野长。在众多野花野草中,牵牛花得到相当的宽容相待。它虽然是一种野花,却体面地攀援于农家房前屋后,自由自在地生长于路边田头,尽情地盛开着白、黄、粉、蓝、紫各色花朵,成为城乡一道独特的风景。
在我很小的时候,家旁有一个小小的菜园地,在生长青菜白菜的地方,牵牛花也不请自来,作为一个不速之客,牵牛花全然没有“寄人篱下”的卑怯,恣意地伸展柔茎,忘情地摇摆绿裙,高傲地扬起花朵,尽情展示自己的艳丽,一副反客为主当仁不让的姿态。
牵牛花黎明开放,早晨八九点钟开始收拢,正午闭花,有“朝颜”、“勤娘子”等美称。对同样习惯于早起劳作的农人来说,牵牛花盛开的夏秋正值农忙,早放的花朵如同催人耕耘的号角和伴人忙碌的倩影,农人与牵牛花,两者相依相惜。
对于孩子来说,牵牛花还有一大乐趣,记得我还小时,每天傍晚放学后,我们一群孩子,喜欢随手摘下路边含苞欲放的牵牛花蕾,用嘴一吹,使蓓蕾如伞半张,形同蓓蕾初绽。幼时的我们只图有趣,而且乐此不疲,全然不懂此举的残忍,所幸牵牛花蕾密密麻麻,被摘的毕竟只是极少部分,无碍花海的壮观。我们还将牵牛花籽用于“打仗”游戏相互投掷,却在无意中帮助了牵牛花的散播。
我喜欢牵牛花的蓝色,蓝得就像蔚蓝的天空。我也曾尝试将牵牛花移植在屋子里,栽在瓦盆中。我试图用铁丝将牵牛花的花蔓引到天棚,让它顺着铁网织成一张云锦般的帷幕,我幻想到时候帷幕上开满星星点点的花,尤如鲁迅先生形容美好梦境那样“错综起来像一天的云锦,而且万颗奔星似的飞动着”,可惜我设想的梦境一样的帷幕没有织成,因为离开阳光雨露,牵牛花的枝蔓柔弱无力,别说攀升到天棚,就连半尺不到就蔫头耷脑地滑落下来。
我这才知道囚住绿色的艰难,因为野性的牵牛花,怎能囚徒般地拘禁在小屋里呢,失去野性,失去天然,也即失去美丽,甚而失去生命。绿叶婆娑、楚楚动人的牵牛花,不仅给乡村陡增了芊芊秀色,也给人们带来了无尽的愉悦。牵牛花那顽强不息、积极向上的精神,值得我们敬重。
篱笆上的牵牛花
牵牛花最闪亮的场所,无疑是乡村的篱笆。每年春末夏初,牵牛花便不知不觉穿插于丝瓜、扁豆等藤蔓中,将稀疏的篱笆编织得翠绿一片。每天早晨,迎着晨曦,牵牛花顶着露珠,与金黄的丝瓜花、绛紫的扁豆花竞相绽放,交相辉映,把篱笆扮成五彩缤纷的花海。天生丽质的牵牛花,引得蝴蝶、蜜蜂穿梭其间,翩翩起舞。正是牵牛花对篱笆的缠绕加固作用,才使它在竹篱占有一席之地,成为“乡村裙边”上的最美的色彩。
牵牛花,是我故乡里的一种小草,但在乡亲们的眼里,这种小草有特别的活力,他不需要播种,也没有人去种,但它的生命力极强,不论是田间地头,还是村屯院落,只要有土的地方,就会看到它那可爱的身影,牵牛花更多的时候是出现在农家院的栅栏上篱笆间,还有荞麦地里,那情景更显得牵牛花的大气,及霸气与顽强。
记得儿时的小院,没有现在这样高的围墙,多数人家房子连着外边的地,或者一个篱笆。分不清哪是院子,哪儿是草地,那时是真正的人与大自然和谐。
没有院墙的院子,常常会受到外界的影响,在草地上采食的别家的家鸡,会随意地到院子里串门,林间的野鸡,野兔,会到院子里同家鸡、家兔争夺食物。为防止小动物们对农家院儿的骚扰,父辈们往往要用树枝及农作物秸秆做个临时墙,这就是人们说的篱笆。在篱笆上,人们往往都要种一些藤蔓类植物,如南瓜、豆角、扁豆等,既有收获,又会因植物嫩绿的藤蔓,形状各异的绿叶,五颜六色的花儿,将篱笆装点成一道挂着瓜果飘香的透风墙。
篱笆墙上,这时牵牛花不请自来,会同豆角、扁豆等一起生长。牵牛花生长速度快,生命力顽强,当别的植物还没长多高,牵牛花已经迅速的占领了有利地形,将篱笆上的许多物体紧紧缠绕,牵牛花舒展起一片片的叶子,五颜六色绚丽的花朵也盛开了,那个时候的篱笆,就是地道的花墙。牵牛花的枝蔓青嫩温柔而坚韧顽强,花儿恬淡高雅而隽永秀丽,就像那朴素可爱的村姑,在田野里、小路旁,那农家院的篱笆墙上,在雪白的荞麦地里,欢快地起舞。微风吹过,圆圆的蓝,圆圆的紫,像一群少女舞动旋转的裙子。
在我的记忆里,曾学到的一首关于牵牛花的儿歌:牵牛花,像喇叭,对着喇叭打电话,电话打到工人叔叔家,谢谢你们的好机器,播种秋收全靠它……
牵牛花虽然没有牡丹那样名贵,也没有玫瑰花那样芳香,更不具备荷花“出污泥而不染的品性”,但牵牛花在古代很多文人笔下,是很有灵性的,秦观笔下的牵牛是一位仙女下凡,诗如下:“银汉初移漏欲残,步虚人倚玉栏干。仙衣染得天边碧,乞与人间向晓看。”杨万里笔下的牵牛花,变成了一位扶着竹篱远眺的村姑,“素罗笠顶碧罗檐,晚卸蓝裳著茜衫。望见竹篱心独喜,翩然飞上翠琼篸”。林逋山把牵牛写成一位多愁善感的少妇,“圆似流钱碧剪纱,墙头藤蔓自交加。天孙滴下相思泪,长向秋深结此花。”
而郁达夫呢,却把牵牛分出了高低,在《故都的秋》里,他说:“我以为蓝色或白色者为佳,紫黑色次之,淡红色最下。深以为然,虽然枝叶繁茂,可是,牵牛到底不是热闹喜庆的花,唯有深蓝或白色才略显寂廖之意。”
我却最喜欢紫黑色或者天蓝色的牵牛花,那可是一幅天然的水墨画。
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骚客,赞牡丹、梅花、菊花、荷花者颇多,而吟颂牵牛花者却为数寥寥。我常常这样想,牵牛花没有牡丹那雍容华贵之貌,没有梅花那疏影横斜的风韵,没有菊花那“花中君子”的美誉,更没有荷花那高洁不流俗凡的情操。这,大概是牵牛花不为人所青睐的原因。
每当我站在小路旁,久久凝目审视牵牛花那修长的藤蔓,它那坚韧的性格,左冲右撞似龙蛇般的头颈,生机勃勃向前攀援,有着一股不达理想誓不休的毅力和精神。你看它的身躯紧紧地缠绕在物体上,毫不松懈,直向前冲刺,义无返顾,这不正显示了它强盛生命力。
夏秋季节,你去名山大川游览观光,你偶入荆棘丛生、瓦砾遍野的地方,或者走过乡间的一个篱笆墙,你会看到一种景色,牵牛花儿悠闲自得,无拘无束地同荆棘作伴,与瓦砾为伍,枝蔓儿有的缠绕着荆棘,有的从嶙峋的石头夹缝中穿过,一朵朵擎起的喇叭儿,在微风中摆动着,神态自若毫无畏惧之色。
简介:曾用笔名:雪克、流水,曾于《人民文学》《民族文学》《鸭绿江》《诗歌报月刊》《词刊》《中国诗人》《读者》《作品》《北方文学》《工人日报》《中国青年报》《滇池》《边疆文学》《四川文学》《散文诗》《世界诗人》《青春》台湾《葡萄园诗刊》《创世纪诗刊》《心脏诗刊》《笠诗刊》香港《大公报》《文汇报》《中国文学》《文萃》德国《欧华导报》澳门《澳门月刊》美国《新大陆》《品杂志》等数百种刊物发表作品,有诗集《北回归线上阳光》等出版。有作品译成英、德等国文字。曾任云南省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普洱市作协理事、墨江县文联主席。诗歌《泸沽湖畔》获首届雁翼诗歌群雁奖。著有长篇小说《隐形按摩师》《茶马大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