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粉笔灰一生的父亲
过去可以一口咬碎一个山核桃
可以一手捏死一个纸核花
把核桃的脑花一瓣一瓣地
喂到我的小嘴 还有弟弟
我们就像殷殷喃呢的燕子
一口等不到下一口
別人说难怪你们那么机灵
那年父亲得了一场大病
钢板一样的身体 说倒
就像朽了的门板
顿时摧枯拉朽
他倒在病床上像门板上
钉了许多钉子 一动不动
只有那上天连着输液瓶
下地连着引流管
连着引尿管的管子在
时间的生死线上
争分奇秒
我就这样守着父亲
一点不敢懈怠
在医院的一张硬板凳上
合衣打盹 像只木鸡
守候了父亲一个月
一天,同房一个女病人
要做手术备皮很难为情
父亲微微侧着面鼓励她
这病房只有病人没有男女
你看我儿子天天还给我
理麻下水道
那有难为情
守候在一旁的我
也不觉得有多么高大
或多么缈小
脸也不红一下
父亲出院那天
是腊月二十八号
父亲第一件事
就是去给妈妈买了
两件新衣服
妈妈接过新衣服
没问老伴病情怎样
只是拉着儿子的手
一个劲儿说
儿子 你辛苦了
你辛苦了
鸡都炖好了
这时,我才华丽转身
掉下了几滴猫尿
但没过几天
父亲就和我要他
社保卡了
幸好我没保管
父亲的工资卡
我怕父亲找我结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