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与李四的自留地是邻居，价值差别大：张三地中央长着一棵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硕果累累的核桃树；李四地边只有一根个比人肩，果子可数的李子树。李四随时看着核桃树，眼睛放光，心里发痒：要是核桃树有朝一日，地动山摇到我的菜地，开支柴米油盐酱醋茶，嘿嘿，足足有余了。

这天，鸡叫三遍，老公和老婆正在起床，突然，老公一惊一乍地说：“哎，老婆，刚才快起床那会，我梦见张三自留地的核桃树，明显显地，长在我家自留地中央，高过几层房子，吃不完的核桃卖钱，胜过一头牛呢。”老婆自顾自穿衣服，没有搭理。

老公以为老婆耳塞，又大声重说一遍，老婆撅着嘴接腔：“为人还是要耿直，莫东想西想的，要是想得来的话，找就业岗位何必考试。”“嘿嘿，什么叫东想西想，晓得不，这是送喜娘娘投的梦，灵验着呢，不相信，咱们骑驴看书——走着瞧。”老公虽觉此话逆耳，嘴巴却花样回答。

起床过后，老公为了求证梦的真假，悄悄屁颠颠地往自留地鼠窜，琢磨，究竟是心上梦，还是真实的，眼见为实，如果确有其事，马上叫老婆看，如果虚了，就乘热打铁想办法实现，常言道，茄子不开空花，男子不说空话。

老公走拢看见，与张三紧挨着的自留地，依然生长着李子树，个子比人肩，果子数得清，枯枝落叶。而似摇钱树的核桃树，纹丝不动地生长在张三的地里，热腾腾的心“唰”地从头凉到脚，不由地嘴出粗话，怪罪投梦者。

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话说难收。怎么才能够让老婆，再也不敢戏喊自己是吹牛大王呢？一时间，李四肚里打起了“小九九”。

一次，看见张三在核桃树下锄草，李四过去装完烟，嬉皮笑脸地说；“哎，老弟，昨晚我梦见，你的核桃树，长在我的地里，你还找我要核桃吃呢。”“有那个事哦，”隔会，笑扯扯地说：“看来，你娃白天还在默我的坏方儿，放心吧，想不去的。”“如果真想来了呢？”“我从你胯下转三转！”一墙之隔的张李，脸红脖子粗地较劲。

一连几天，两人赌咒发誓的场景，始终在李四的眼前晃，耳边响，总认为对方瞧不起自己，挑衅自己，暗暗握紧拳头，下定决心，给点颜色瞧瞧，见证我姓李的崽儿，不是泥巴捏的。

先是占蝇头小利，试探警惕性有没有，隔胜算有多远。核桃挂树时，乘张三串门，赶场不备，有时间用石块砸下，有时间夜深人静爬到树上结，一来尝尝鲜，二来满足占有欲，长此以往，心头觉得偷偷摸摸，胆战心惊，精神细胞损伤大，担心久走夜路撞鬼，趁早收了手。

接下来，李四觉得，明人不做暗事，要想办法让张三自觉自愿地拱手相让，才算大能奈。于是乎，一次碰见张三，递香烟后，施放烟幕弹般说：“哎，老伙计，记得不，有核桃树那块地，原来是分给我的，那时，树小利小我不在乎，后来遭你将地，一点一点悄悄挖宽了，树就过去了，现在树长大价值大，必须物归原主，如若不然，就连地带树，全部归我，你看行不行。”李四话毕，又给张三装香烟，看有什么反映，张三把手一推干脆地说：“谢绝，刚才抽了，核桃树跟我几十年，凭啥子是你的，说话要说理，煮饭要煮米哈。”

张三哑口无言之后，虽觉如鲠在喉，但是，在凭啥子上得到启发，大做文章：上门请同院居住的三个白发老人，按照个人已有想象，提示帮助回忆，核桃树的前世今生，同时，每个人出张证明材料，签字画押，盖好手印，准备事到临头，出庭作证。可是，几个老头子左思右想，凭天理良心，对天发誓，当时分树，怎么也不属李四的，于是就婉转地谢绝厚礼，悻悻地告诉查查原始分配记录后走人。

管册人员，办公地点，变幻无穷，弄不好哇，水中捞月，什么鬼点子，好一个正人君子！李四否定了老人眼光，拍拍胖子脑袋开了窍，不妨找现在管分树的印把子，说一句偏心话，或者模棱两可的话，肯定大功告成。

李四躲躲闪闪地，给印把子一只呱呱叫的鸭子后，吊儿郎当，莫名其妙地说：“老鼻子，记得，当时分那棵核桃树时，那些虾兵蟹将都同意给我，就是你“座山雕”卡壳，害得我现在，看嘛，没有核桃孝敬您，恐怕要趁在位机会，拨乱反正哟。”

印把子半推半就着鸭子，听起奉承话，热血沸腾，眼睛眯成一条缝，美滋滋地说：“你个坏家伙，硬是喜欢戴高帽子，那时还是副的，哪有那么大神通。”李四察言观色，将计就计地说：“现在是正的，就别打官腔噻，事成之后，请放心，晓得孝敬您。“嘻嘻嘻，鬼精灵，那，就看你有啥子造化嘛。”印把子丢下一句话就握手离开。

造化，啥子意思？李四挤眉溜眼，绞尽脑汁：未必是将两家菜地边的界路，挖地时，好像蚕子吃桑叶那样，慢慢地把核桃树，圈到我的自留地，成为一条地界路，久而久之，待其在不知不觉，似是而非那会，突然摊牌，一旦失败，就告往印把子断理。对！可能就是这个点故，管他三七二十一，试试看。

付诸实施期间，恰巧张三去城市照看孙子，过后原地找零花钱，回家时间寥寥无几。回来过生日那天，突然见核桃树移位，就找印把子扯皮：“啷个无缘无故地，把我的核桃树，分给李四去了，赶快还给我，不然就请记者曝光。”

印把子装模作样，声色俱厉地反问：“诶，是不是眼睛看花了，凶神恶煞地喊啥子，回去看看再说，莫污赖好人哈。”李四眨了眨眼睛，信以为真，一路小跑到树脚下，弯腰，擦睛，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看了又看，那条曲里拐弯的新路，硬是把核桃树，严严实实地，圈到李四自留地里。就气冲冲地来到印把子跟前，拍脚打腿地说：“李四确实霸占了核桃树，一定要为自己说公道话，不要像有的人那样，断歪屁股理哟。”

印把子听到歪屁股三个字，如芒在背，阴沉着脸开口：“这个，这个事情，不好意思，奇遇我这两天身体不好，你是不是先找上头过问过问，他们站得高看得远，免得我厚此薄彼，好不好？”

张三觉得弦外之音，是自己刚才话有冒犯，马上强装笑脸，敬烟赔礼道歉：嗯，我读书少，见识差，不会说话，希望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时，印把子咳嗽两声，拿腔拿调：“对不起，刚才罚你跑步，不过，目的是帮助我弄清事实，对症下药。当下呢，摆起两条路供你选择：双方协商；找组织解决。当然个人建议，最好选择第一条，我省事，你们不伤和气。”

“哼，这种不知羞耻的事，都干得出来的人，还有协商解决的余地，肯定是空了吹，就，就听你解决得了，相信你一碗水端平，不亏老实人，哪也不去找了。“张三好像泄了气的皮球，想了想说。

印把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挠了挠头发，一字一板地抛出观点：“你晓得，我与李四非亲非故。核桃树脚下那点地归你，核桃树，包括核桃，两家二一添作五，怎么样，你想想，现在生米煮成熟饭，怎么区分地界，当初没有图像，摄像，你的树遮天蔽日，长期影响别人东西生长，应该赔不，赔得起吗？”

“那，”

印把子挥出大手，口若悬河：“不瞒你说，我知道你还有话，口才也好，但是，最好打住，至于为什么，你最清楚，大道理，和为贵，和气生财，小道理，吃得亏打拢堆，吃亏在明处，过后再弥补，好不好，就权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嘻嘻嘻，窝囊走一回。”

“那，”

“话说三遍淡如水。如果你再四季豆不沁油盐，说句不负责任的话，我就草帽打狗——交个圈圈，顶多说无能，你另外找裁判，拍手称快，只是，到头来，究竟鹿死谁手，谁也说不清。”印把子摊开双手，边走动，边巧舌如簧地洗脑。

张三默不作声，稍后，拉起鹿脸，慢慢腾腾地表态：“嗯，你是我们的头儿，相信你手心手背都是肉，不会亏待我，就尊重你的意见，不过，暂时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咽不下这口气，请求你以后记得照顾哈。”

“好的，好的，一言为定，如果食言，遭天打雷劈！”印把子爽快承诺，心头春意盎然，这素质真是“亚克西”呢。

李四仅凭一个鸭子，一个金点子，一张嘴巴子，就如愿以偿，心潮起伏，高声叫喊老婆，晚餐做十个原生态菜，买高档酒，名牌烟，把印把子喊拢，关门喝感谢酒，庆功酒，一醉方休，心想，做人要厚道噻。

席间，甜言蜜语，推杯换盏，开怀畅饮，突然，印把子一盅仰天下肚，“哗”地趴在餐桌，人事不省，李四见势，马上拨打120，摇摇晃晃地，背上救护车，可刚挪脚步，却踩空楼梯，双双坠落，两命呜呼。

张三虽然立刻奔丧，骨子里却始终有些扼腕叹息。回家的那棵核桃树呢，至今，依然枝繁叶茂，蓬勃向上，硕果累累。

作者  王思发

单位  重庆市忠县工商局

     重庆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