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子好像是他不熟悉的另外一种农作物
或者他孱弱的内心压根就承担不起
这个太高贵、典雅、书面的词
父亲谈到几个月前整个大巴山被洪水洗劫
大岭乡满天的乌云才送来及一场时雨
谷子们才腰杆粗壮,颗粒饱满
半个小时后,父亲谈到刚刚去世的二伯
拖着贫血的身子骨犁田、播种、施肥……
还是没赶上这金灿灿的新谷子
父亲的声音,越来越缓慢与哽咽
像一把琴弦在某个悲呛之音嘎然而止
只留下一根滚烫滚烫的电话线及满仓沉默
烧得我心慌意乱,压得我泪喷襟前
聆听父亲谈起母亲
父亲的声音像一枚绣花针落在地上
很轻,像是怕惊动了已在山那边的母亲
谈母亲嫁给他的第一天肠胃就疼痛
他赶几十里的山路去找老中医
吃完一个多月的中药汤剂后完全治好
为什么现在,还是会死于一场胃病
谈母亲赶场下街不舍得花钱去吃一回馆子
每次做肉吃,都会让他吃得多些
最后父亲谈到母亲临死时在他面前流眼泪
他的瞳孔才无端的格外湿润起来
他心甘情愿为母亲做一把支撑的雨伞
而母亲突然就这么走了让他说不出一句话
感觉整个大巴山,都摇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