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进窗缝的海风,有点冷。
独自一个人值班,桌上的电话响了,
一个陌生人,找我絮絮叨叨地闲聊,
不知疲倦的海浪冲刷海岸线,
丁零当啷的投币声如掉落的松果。
我将听筒放在桌面,每隔十几分钟掂起,
她还在倾吐,直到用光身上的硬币。
她说要去俄罗斯,想让我帮忙换些外币,
我说,你不怕我是个骗子?
第二天,邻座的同事说有个人刚打来电话,
说你是个好人。
据说,她是花痴,盯着楼上财务部的小孟
能看半小时。
我翻阅陈年人事档案,果然有这个人,
她负责给固定资产贴标签。
要有多寂寞苦闷,在深夜寒风洗劫的街头
给一个陌生人打电话?
我一直没有挂断,只是出于对寂寞的同情。
许多年后,又有一个陌生女人给我打电话,
离异,单身带个男孩,学校逼着转学。
话音急促,焦灼,密不透风。
我理解那种无助,急于抓住稻草的搏命,
近乎虚妄的认真,但是帮不上什么忙。
在孤独的大海上,
她们向虚空中抛出绳索,
不为救赎,只为勒死寂寞与无助,
锚定一个小时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