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讲“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两句劝学名言激励过无数人去拼命地读书,甚至不惜采用头悬梁、锥刺股等有点儿过分的法子。这两句话是出自宋真宗赵恒讲过的一段勉励男儿们刻苦读书的话。想必真宗帝一定想不到,他这番采用了点儿夸张的比喻手法,有些煽动性的话,竟点燃了无数读书人的梦想,至今仍被人们常常挂在嘴边儿。
真宗帝的文采让人佩服,可话又说回来,正因为这两句话讲得实在诱人,不免让读书的动机显得过于功利了,着实误导了不少人,也被一些所谓真正的读书人所诟病。
有位姓邹的老编辑对这两句话就深恶痛绝,每每说起,圆脸儿就会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明晰可见。要说爱书,邹老可算是实至名归。买书、读书是他生活中的两件大事,应该仅次于吃饭和睡觉。老先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次出门儿,必须带书回家,即使书店里没有可心的新书,也得在报刊亭里搜罗张地图拿回来。家里到处都码放着书,几乎难有下脚的地方。我曾问他这般买书家里人是否有意见,您猜邹老怎么回答:
“我就跟他们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老弟,这是对读书的亵渎,是害人!咱们国家的古代先哲,谁不把读书看成神圣的事儿。人读了书,应该变得睿智高尚、明了事理。真正的读书人是以博古通今、学贯中西为目标,而绝不是庸俗的逐利过程。再看看国外,哪一位大文豪、大学者、大政治家提出过类似的想法?莎士比亚、托尔斯泰、高尔基、卢梭、培根、富兰克林等许多名人都对读书有过精辟的见解,我都仔细地拜读过,那字里行间充满的是对阅读的享受和感恩,读来感人啊。我说,正是因为赵恒的狗屁论调,才让我们的读书变了味儿,充满了功利和铜臭。”
瞧着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真担心老人家的血压和心脏,情急之中我憋出了一番话:
“邹老,您……您先消消气儿。我跟您说吧,像您这样真正的读书人还是大有人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没那么容易受赵恒的蛊惑。”
这话还真管了用,看着老前辈逐渐平息了情绪,我赶紧岔开了话题:
“邹老,您这盆儿四季桂养得真好。我在楼下就闻到香味了。”
回家的路上,我回味着邹老的话,联想到近些年看到的一些社会现象,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由于工作的原因,我比较关注当下孩子们阅读的现状,也走访过不少中小学校。这期间让我感触最深的,就是近些年国家对教育的大力投入。不论长城内外和大江南北,即使一些地处四线的小城市,那些漂亮的校区和完善的设施,都让我赞叹不已。坐在接待室里,面对校长们期待的目光,在正面评价了学校的建设、管理、师资、教学等方面的成绩后,我也会婉转地提出些改进意见,主要是针对学校图书馆的书籍陈旧、短缺和配置不当,以及学生的阅读氛围不足。看着校长们尴尬的神情,我不得不把语气尽量放得轻松舒缓一些,我深知要改变此现状不太容易,一是观念,二是体制。
回过头来再看看我们的书店,本来就不大的店面,教辅类读物占了大半壁江山,孩子们喜闻乐见的书籍却难觅影踪。斗胆问其原因,营业员的回答把我噎得半死,我真怀疑其是否受了赵恒的嫡传和亲训。
“您这店里怎么不多卖点儿更适合孩子们看的书啊?比如童话、小说之类的。”
“那都是闲书,看了也没啥用,提高不了成绩啊。可教辅书就不同了,老师有要求,家长就得买。跟您说吧,现在的孩子卷子都做不完,哪有工夫干别的。再说了,孩子学习不好,进不了好中学,上不了好高中,考不上好大学,你干吗去?这辈子就没戏啦!看着人家住豪宅、开名车,你只能干瞪眼儿一边儿瞧着!您说是不?”
“我……我还说什么呀?这不都让你说了。”
我愤愤地离开了书店,心里这个郁闷。可又一琢磨,人家说的也是实情。
“唉!这都是赵恒的罪过啊!”
有人会说,您讲的只是社会现象中的一个侧面,难道您没有看到爱书、懂书、读书的人群正在壮大吗?
您说的没错儿,我实实在在地看到了。我有很多从事儿童读物出版、幼儿教育和阅读推广的朋友,他们越忙,我心里越高兴。我想他们多努力一点儿,中国孩子的阅读状况就会更好一些。前两天与上海的一位朋友通电话,在聊天中我了解到,眼下越来越多的上海人把阅读当成了一种休闲模式,各种读书会如雨后春笋般地兴起、成长。得此消息,我心里就像三伏天儿喝了杯冰镇酸梅汤,那叫一个舒服。
有人说以色列和匈牙利是世界上最喜爱读书的两个国家,我琢磨着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说不准世界最好读书国家的桂冠会戴在咱们国家的头上呢,我估摸着这事儿一准儿有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