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条溪流，不大不小

不知她发端于哪朝哪代哪年

只知从悬崖的缝隙中挤出水丝

从碧翠的山林里梳成银线

揉进海滨邹鲁的雅韵

融入故土厚重的坦诚

时光的村姑坐在织机前，熬红了眼睛

纺车谱古今音符

梭子射日月光韵

红色丘陵的界面

织就一条地上闪亮银河

纪年在水中浸泡

禅语漂浮着虔诚沧桑

二

她不嫌弃土地的贫瘠

不嫉恨犁耙、锄头的冰冷

一个个带着乳汁的红薯

一颗颗注满清香的谷粒

催开油灯下孩子水汪汪的春天

水车，把低吟嫁给黄昏

扁担，追逐晨露的晶莹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一群少妇、少女，抡起棒槌

浪花淘洗害羞的夕阳

老牛在反刍月色

农夫把节气塞入梦里

三

油气替代了柴禾

升起一段修饰过的炊烟

买个批文，撒上石灰

推土机不守规矩，总是碾过“三八线”

楼房朝向不需要风水先生

挤向岸边，春暖花开

倏地，溪水浓缩成隔岸的拉链

锈蚀的干涩，拉不动老态龙钟的干枯

微微蠕动的浊流

喂不了生性善良田野的唇沿

幻象万千的霓虹

斜视高楼脚下的忧伤

变迁的街不像街，空心的村没有村

游离在天上的银河

替谁寻找沉默的故乡

四

缺水的河道裸露筋骨

河岸的龙眼树正在休克

委屈吧，童年的风霜

点一炷香祈祷来生

斧头砍下无奈

木屑记录伤痕

无力再敲散树根的壳泥

那里凝固溪水的思念

三步一停的板车，已迈不开腿

一节节树段，车上倾诉历史

把它放回原处吧

浅浅的车辙，头也不敢回

五

幻想曾经的溪中嬉戏

水波撩乱烦躁的流年

一座石桥，清瘦缺少影子

遮不住身下乱石，青苔的狰狞

很想找寻诸葛孔明的锦囊妙计

哪怕一条，送给河道

或请后羿找回九个太阳

让他们化云为水

滋润观音的柳条枝

挥洒甘露下凡

激活干渴的河道荡漾

失业的陈年河道在呼唤：

漂泊的溪水啊何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