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的小心思
夜色凝重,闪烁的画面推动
无数个受惊的人
海浪拍打上海最繁华的港口
红色画饼
潜伏于太平洋西岸
水中涌出的命令,反复敲打校长光滑的头颅
退,或是不退
地图如一张既将焚透的草纸
掩埋于阶下的士兵,战马
发出悲凄的叫声
翻动前院,零散的石头
院子的北面,五彩条纹堆满
西面,黄土楔合的农具
南面,不听话的野猴
杂草丛中,顽固的穷酸份子
张开闪亮的眼睛
紧盯着窗台,潮湿的尘灰
院门外,新栽的玫瑰
如漫长的海岸线,推演未来的长蛇
从荒山野岭
窜立于广州港的野猴
露出锋利的牙齿
撕扯南方,趾高气扬的夜幕
他关上电灯,圈养的画面
将药物,军需堆积
此时和彼时
发出迷人的光彩
如他印象中,肥硕的桂系
在荒凉的土地上
建筑城堡
打造逐鹿中原的刀枪
校长,领袖与头颅,分挂于广州,南京和重庆
摆动结束曲里低沉的风
画面,进入长久的黑暗
与身处的空间融为一体
他伸直腿,朝向西南,或更远的西南
倾听海浪的余音
如怒江古老的涛声
◆县长的双膝
退路如一条没有尽头的尾巴,在未紧的袋口
于险峻的山中露出来
以承载观影人
阵痛的心脏
他坐在红漆椅子上
看着手铐与上方的来信
及信中不停流逝的时间
想到枪
和枪下的人民
毅然决定——生——且打开尘封的胸腔
在石台
挖出古老的铁锹
和铜铸的肝胆
青天白日下,门前聚集的乡亲
穿着传统的服装
倾听县招牌前描述的硝烟滚滚
男丁扎根的
伤口,疾病与死亡
明白“补给”与“外援”的包裹
和包裹里
稀少的种子
他们自发取走,并在时间内部扩张
积聚,责任田和雨水
收养灾难与安稳的能量
斜日西沉
他仿佛听见大山深处的怒吼
和江水不息的咆哮
他安静下来,丢掉手铐与信件
像一个原始的驯兽师
在出发之前
跪拜天空与大地
——留守老人,儿童与妇女
◆家乡与他乡
太平洋,城墙震动的波浪
经北方涌向西方
又涌向南方
安睡在城市中的游子,如一片树叶
感受根部的晃荡
他们选择
一个不寻常的白昼
齐聚在星岛渡口
听老人诉说,来自祖国的悲哀
来自大山最后一条龙脉
无人守护的
即将丢失的脊梁
人群中
尽是离开,或被赶出家门的“不孝儿孙”
他们忘却了逼迫
冤屈和误解
他们关心,呐喊,筹援
他们请命,着急,流泪
他们在母亲饱受伤病的时候
有着无法比拟的痛苦
他们想回家看看
想搭一搭手
想和兄弟姐妹,走到采药的路上
而星岛,美丽的城市
美丽的夜晚
只是默默地,点亮了万家灯火
默默地,吹拂着海风
拍拍他们的肩头
◆盾
不能简单地罗列
几个地名,山坡和一系列关于长度,人数,时间的
数字。不能简单地
形容能力,材质,机械和工具
更不能以四个字
来代替它的一切
或以两个字来概括它的一生
它身上密布的
青黑色的甲片,无论晴天还是下雨
都焕发着冷峻的光辉
它无法温柔
无法抹去浸入肌肤的血迹
更是无法剔除构成骨骼的
——二十万老人,儿童和妇女
——奔赴而来的,倒在路上的学生和游子
每一天都在山上呼喊
在大江上呼喊
每一天醒来,呼喊
都如风一样掠过我们的耳际
“我们不能停下!”
就像它,始终安静地
立在大地的截面,抵挡任何一只狂妄的脚掌
◆遗迹
画面背后,校长垂垂老矣
硕大的石辗子
卧在道路两旁
血红的文字,于它身上镌刻,修改
稍远点,新敲的浮雕里
约摸七八岁的少年
坐在地上,敲打
年轻的母亲烧水,做饭
近六十的老人
握着錾子,配合对面砸下的铁锤......
画面中,火红的岩石被冷水炸开
抬砂石的人
夯实的人
你来我往
大桥跨过龙川江,澜沧江,怒江
沙尘漫漫,丛林森森
阳光照在地面上
如星点的豹斑,有些人倒下了
有些人再也没有出现在镜头里
就像画面背后
从来没有提及的名字
夜色中,他翻来覆去地听
纳西族人站在山头
所唱的歌谣。歌声回荡在寂静的山野
歌声穿过画面
一路奔向立在故地上的
齐整整的墓碑
墓碑脚下,铺着一层厚厚的苔藓
几朵小花,在旁边,轻轻地摇了
2016-11-29 于浙江永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