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母亲指着西面的万重峰峦告诉我,门前的小河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我就对那抹绿黛怀有好奇,大山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水汩汩而来呢?山里为什么会有水呢?那它又是怎样汇集一起的呢?
山离我家并不太远,推开窗笭蔚逶迤可辫,合上窗便婉约一首诗朦胧地挂在窗上。我怀着对大山的憧憬和对河水的揣摩,沿小河逆水而上。
天气晴好,河里的沙砾闪出星星点点的光束来,让人生出几分幻觉;凭添魔幻的是河水这会儿已经气若游丝,在河床里挣扎着发出沙哑的鸣响。分明听到了大宗水流的潺潺之音,为什么不见了流水?仔细听听那潺流声来自田畔,——此时河水已出了河床入了田埂,河水有逃离束缚,挣脱羁绊之势,欢快的在田野里奔跑,划起条条框框的格子,盘踞田畴,分占疆土。
其实河床之于河水是不该说其束缚的,因为河水只能借助河床才能帮它实现梦想——奔向大海!
这是河水最殷实的一段时光。它们涌簇着挤进稻田,哗哗唱着歌,泛起一堆气泡来,这些气泡讨巧地四处寻找稻禾,可是一挨到它一扭身气泡即破灭了;河水揽起稻禾的纤腰,禾苗便精神十足的摇摆身姿,学着水的样子,拉着手舞起稻浪,一浪一浪逐向那天边涌去……
喔!看不见小河的波浪,是农民对它的驯化和遮蔽了。农民对水的亲昵,有如同游子踏进家门的那份渴望和感激。
因为水是禾苗的灵魂啊!
正因为有了驯化,河水的生活丰富多彩起来,不然的话,水将毫无生气地流入海里,就像一个还没有施展价值的生命,毫无意义就离开了躯体。
临近入山,首先是听觉有了变化,——淙淙——锵锵!脆亮的流水声,如同水击铜钟;如果说河水在田野间唱得是浑厚的男中音,那么在山间便是清脆的女高音啦!——悦耳的歌声飘到南山松海,又绕到北山桦林,萦萦绕绕,音销何处引人遐思。
河水在两岸夹持中奋力前行,彼此呼唤,满怀“我们总将流入大海”的情愫,不倦不悔的低吟着“淙——锵”之音。
只闻水声不见水影,不能不说是奇妙境地。夏天把高大的乔木打扮得绿盈招展,冠如华盖;把灌木和蒿草装扮的花姿招展,繁茂骁勝。绿萼蔽天,那里还见得到河流呢。真可谓阆苑仙境,岂能窥探邈远。凡夫俗子只能偷觑一二罢了。
终于见到了开阔地,阳光照射下来,河水激动得抖动肌肤现出粼粼波光;太阳照在的水上涟漪的影子,像雾轻腾起来在陡峭的石壁上、树上、青草上晃耀着,忽闪着,灵动着。饱含风霜的石壁有了幻影,浸满绿脂的嫩芽在开放,岸上的青草绽放了蓝花花。
宽阔浅显的地方,流水畅快,“淙——锵”之声更加威风。有一棵大楸树横在河道上,许多枝条垂挂到小河中,河水仿佛不满,飞溅过去时的声音吵得老远。然而河水既不是示威,也不是怨恨,因为水没有人那些复杂的感情,它只坚信着总将前行。
拐得弯多了,河道窄了,水也深了,就像一支胳臂收紧肌肉,为下一次的搏击而在积蓄势力。河水拥簇在一起,谦让着款款流动,没了吵杂显得恬静。但是,河里的鱼儿不甘寂寞,水真清,清得能看到鱼儿呼吸,随着鱼鳃的张合窜起一串串很有趣的气泡,阳光照在漂浮水面气泡,幻化出五颜六色光圈。一只青蛙蹦进河里,鱼儿倏闪之间没了踪影,泛起的涟漪也赶走了奇幻的光圈。
转过山头,又有一股泉水欢蹦乱跳汇入小河。有新来的成员自然总要寒暄的,“淙淙,锵锵”好像是在讨论奔流的方向,当确认小河已是故道,泉水便奋涌起来,好大的浪呢,一波一波向前奔涌。
遇到一位满脸皱纹泛着铜光的老伯。听说我是来找水的源泉,大笑起来,说,每个沟岔都往出淌水,你找得过来吗?有山就有水呢!
寻着挂在石崖上的水帘,攀到山顶。一泓泉水展现眼前,虽然三尺盈余,可是现于胪列巉岩的山顶,让人叹为惊奇,不可思议。泉水极其温柔地蜷缩一团,不动声色,一旦蹭到池沿,便一跃而下作逃离状,与四周坚挺的石壁形成鲜明的反差。这是一幅阴柔阳坚、灵动和坚毅的释美图呢。终于见证了“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
我想起刚才老伯说的“有山就有水”。那么说,山就是水的灵魂了么?!
那么,山的灵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