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就是家乡的土语,这是纯正的母语。大凡从农村长大的人,都对方言有着很深的体验和记忆,都渗透到了骨血里。从咿呀学语开始,发出来的音就是方言,接下来就用方言启蒙,学着方言回话,运用方言交流,伴随着方言成长,并自然而然地把方言输入到大脑的语言系统里,记忆在脑海中。时而回忆起方言来,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感受,既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也有一些因方言所带来的不便。方言的利弊曾引起了我深深的思索,牵动着我的思绪,勾起了我对过往的回忆。
说起方言来,因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参加工作后一直工作在小城,普通话学的也不怎么好,平时交流又很少用普通话交流,久而久之,用方言就习以为常了,自己也觉不出方言有什么不好,即使偶尔到了大城市,也勉强说得过去。可2014年6月的一次外出采风,对我触动很大,使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方言所带来的不便。那是我到江苏新沂市采风,我这个带着胶东方言的人来到了苏北方言味浓的新沂市,用彼此之间的方言进行交流,都感到不是很顺畅,显得有点别扭。假若彼此慢慢地交流,十句话能听懂四、五句,倘若说的快了,大多用方言交流,也就只能听懂一、二句,他们就说,听不懂我说的话,其实,我也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本来愉快的事情,有时却显得无奈,很尴尬,这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好在南京市的一位朋友就赶紧过来帮忙,才打破困境,他十分幽默地说:“我来给你们当翻译。”使人们在欢声笑语中驱散了方言所带来的尴尬局面。
由方言我又联想到儿时听到的典故,听家乡老人说过这样一段故事,过去贫穷落后的年代,老家村子里一个小伙子因生计所迫,只身到东北闯关东,在那里才干了几个月,别的没学会,先学会了东北腔,把从娘肚子里就带的方言改的差不多了。想家的时候,他就从东北高高兴兴地回来了,挨家挨户地探访亲朋好友。家族的一位长者见了他,便热情地询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伙子一听这位长者这么关心他,受宠若惊,热情答道:“大伯,我昨晚回来的。”这位长者一听,这个刚出去几个月的后生怎么就把自己的方言给改了,时间长了,连我这个大伯也不能认了,年轻人真是不得了。于是,长者就带着教训加讽刺的口吻说:“你昨晚(坐碗)回来的,不是坐着碟子回来的?”这个故事一直在老家被传为笑谈。
在部队当兵时,远离家乡几千里之外,难得听到方言,每当听到方言,就感到特亲切,方言的余韵就会在脑海里回旋半天。每当同乡战友聚会的时候,都用纯正的方言说着家乡的故事,顿感浓浓的乡情味,彼此间距离拉得更近了。战友的父母、未婚妻从老家风尘仆仆地赶到部队时,我们听说后,都赶过去探望,战友亲属们说着原汁原味的方言,高兴地介绍着纯朴的乡情,我们这些远离家乡几年的游子,听得津津有味,感到很亲切,并用已改得不太纯正的方言回应着,这时的方言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增进了老乡间的感情。1986年,我从部队回家探亲,一路越走方言越浓,到了山东时,听着车厢里山东广播电台播音员播音,就感到渗进骨子里的亲切感,再和身边的乘客用方言交流着,感到更亲切,到了潍坊、平度后,听着浓浓的方言,家乡味越来越浓,心情就大不一样了。
方言也给我的军营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记得1985年7月,我刚从云南老山前线归来,团里正准备举办演讲比赛,我踊跃报了名,并写了一篇《祖国在我心中》的演讲稿,叙述了我在老山前线的战斗经历,被连里推荐到团政治处,一位刘姓的宣传干事觉得演讲稿的主题、内容都不错,确定让我参加演讲,全团共有3人参加预赛,政治处主任现场观摩。当听了我的预赛试讲,这位山东籍的政治处主任就慨叹道:“演讲的内容很好!可就是胶东话太浓,回去好好练练普通话吧!”回到连队后,我照着演讲稿,一字一句地练着普通话,苦练了一周后,登台正式演讲,结果,参加演讲比赛共三个人,我获得了三等奖,这就是方言所带来的伤害,而我写的演讲稿荣获了创作一等奖,这就从中看出知识与表达的差别。
十年前,我到广州出差,和我同住一间客房的是一个福建小伙子,说着一口地地道道的广东话。交流多了,我便问他:“你本是福建人,怎么说广东话这么流利?”他回答我:“我是开大车的,前两年来这里跑长途,到了年底一算,挣了四万多,就高高兴兴地把钱放到包里,背着到火车站准备回家,当时火车站很乱,当地地痞一听我是外地人,接着就上来七、八个人围住了我,明目张胆地把我包抢走了,那是我辛苦一年挣的血汗钱啊!为此,我大病了一场。后来,我下决心学会了广东话,从此,再也没有敢欺负我的了。”听了他的话,我思考了许久,这是方言给他带来的危害。
方言,那是熟悉、亲切、激动心灵的声音,带给我们的是亲切感和亲情味,也能增进我们对家乡的感情;方言,也给我们的工作、生活带来了许多麻烦和不便,也由此影响了我们与外界的沟通与交流。
方言有可取之处和不足之处,现实生活中我们很难把握,后来我想,不妨学两套语言,对本土人用方言交流,对外界人事用普通话交流,这样,既享受着方言带来的亲切和快乐,又不因方言影响到工作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