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薛家岗遗址公园,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山岗,严格的说应该叫做土丘。没有考古挖掘存留的宏大坑井,也没有来自远古的肃穆和神秘。遗址公园整体呈椭圆形,占地大约10万平方米。虽然先后经过了6次发掘,遗址内基本恢复了原状。遗址的山岗基本呈南北走向,俯瞰遗址,仿佛广袤的田畈之中,突兀起一叶方舟,载着历史的厚重,在天柱山脚下,潜河岸边静静地停靠。
沿着泥土小路顺势向前,左边发掘复盖区、文化层展示区,右边是探方区。从中间穿行,道路仅简单整修,路宽不到一米,两边树木掩映,斑竹成林,微风穿过林中小路,感觉凉意阵阵。前行几百米,有一凉亭,基本属于山岗的顶端。凉亭不大也就几个平方,想必是供游客小憩之地。只是尚未形成旅游规模,游客甚少。这日,前后过来参观的,也就十几个人。坐在凉亭上,极目远眺,天柱山清晰可辨。环视四周,农田环围,竹林星点。不远处,房舍错落,亦能听到鸡鸣犬吠。属于典型的农村田园景致。坐歇间,与公园打扫卫生的老大爷闲聊,老大爷说这是快风水宝地,小山岗日挖多少夜长多少,不能降其高。其后,又演化了童子殉葬以镇此地的传说。人类对于未知的揣测,在科学之外,更愿意形象至艺术的虚构。
面对用塑雕展现薛家岗人的围猎丶编网、手工劳作等场景,穿越6000余年,想象那时候薛家岗人的社会、生活、劳作等等,不禁感叹薛家岗这块并不起眼的土地,却有着人类繁衍、社会发展一个辉煌历程的记忆。“薛家岗文化”被列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足以说明“薛家岗文化”是长江中下游原始文明的代表意义,也奠定了它在新石器时代长江流域与黄河流域原始文化研究中的重要地位。我不是考古工作者,无法从考古学去看待和理解薛家岗文化,但从这块遗址上面走过,体会历史的沉淀,何尝不感慨在漫漫人类进化的进程中前有古人,后有来者!
薛家岗遗址发掘的最具代表的文物当是13孔石刀,这把石刀制作精美,工艺细腻,可见当时的石器制作水平已是非常成熟。当考古学家捧着13孔石刀热泪盈眶之时,不难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对于一个考古学家来说那就是他考古生涯的生命之花在绽放,或许这块平凡得土地将要浸注他一生的心血。这把石刀在现今发现的新石器时代遗址中是绝无仅有的,也可以说是薛家岗文化的象征。陈列馆内还陈列了很多的薛家岗发掘出来的石器、陶器、玉器,这些器具或是生产工具、或是生活用具、或是配饰,既反映那个时期薛家岗人的能够拥有的财富,也反映出手工业和农业的分类。从薛家岗出土的玉石、骨料及象牙品的饰品,体现了薛家岗人审美观。这些饰品制作意思相当精美,玉佩的钻孔能够达到米粒小的水平,让人叹为观止。
遗址内展示的文化层,裸露土堆,土层色泽各异,它打开的历史记忆之窗,让我们看到上距今约6000年,下至唐宋一路走过来的历史沉积。薛家岗文化融合在长江流域新时期文化之中,又有其独特鲜明的特色。近期有幸到含山县,也参观了凌家滩遗址,它地处裕溪河中段北岸,总面积约160万平方米,遗址约5000多年前为一处大型新石器时代晚期聚落。遗址区内发现有新石器时代晚期人工建造的祭坛、大型氏族墓地以及祭祀坑、红烧土和积石圈等重要遗迹,出土精美玉礼器、石器、陶器等珍贵文物。凌家滩遗址的发现或将中华文明史提前到5300年前。正在发掘的含山凌家滩原始部落遗址是中国最早的城市,这表明中国早在5500年前就出现了城市,从而使中国城市的历史又向前推进了1000多年。从两个遗址比较,我猜想薛家岗遗址和凌家滩遗址应该是一脉相传同类文化,只是凌家滩遗址社会化更加成熟。含山县为遗址建设了规模宏大的博物馆,有着现代化的声电设施,馆内凌家滩遗址文物琳琅满目,动态的凌家滩人生活场景栩栩如生。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现代化建筑融合一起,向人们展示了这方楚吴交界地蓬勃的生机。令人遗憾的是薛家岗遗址发掘以来,遗址旅游开发还是相当落后,让薛家岗这块承载历史厚重的土地继续沉寂。
据说,薛家岗遗址的发现也是很偶然的,生活在周边的农民时不时能在遗址边上捡到或者挖到陶片,这些陶片和现代的陶片有着明显的区别。后来有心人就将碎陶片送到县里的文物单位,从而慢慢揭开了薛家岗神秘的面纱。那时我也在离薛家岗不远邻村居住,也听说薛家岗的故事,却没有到现场看看。薛家岗公园建成后,有过一次未结的行程。那是一个周末,一家人去看遗址,等赶到陈列馆,大门紧锁,没有人上班,我也以为遗址就是陈列馆,就悻悻地打道回府了,并没有到达遗址所在地。这次算是了却一桩心愿。回望薛家岗遗址,不管在这里繁衍生息的薛家岗人是否迁徙,不管现在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是否传承了薛家岗人的血脉。然而,在潜山这片土地,我们拥有雄奇灵秀的天柱山,拥有不曾停息的潜水河,大自然给了我们最丰厚的馈赠。在这里,人们看得见李白、王安石历游的身影,听得到程长庚、韩再芬的优美的唱腔,闻得到张恨水历经战火留下的墨味书香。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将伴随薛家岗石刀的文明走向更高层次的现代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