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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晋瑞:抱愧汾河
    • 作者:李晋瑞 更新时间:2016-11-21 12:04:09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146



    在山西旅游,人们不大提汾河。长期以来,我没有留心,似乎也不在意与这条河的关系。

    这个缘故,可能与我小时候在太行山生活有关,“人说山西好风光,地肥水美五谷香,左手一指太行山,右手一指是吕梁”,这一指,就把我给指远了。

    我在的村庄,包括附近的村庄,大都依山而建,村后背靠大山,村前却基本没有河。每年夏天,一场急风暴雨之后,偶尔会有沟沟壑壑汇聚而成的水,携裹着泥沙,从北流来,但那是短暂的,还没等我们一群好奇的孩子跑到村边,欢呼着看清楚,太阳一出,它就消失了。于是,它又恢复了那个我们所习惯的干枯、僵死、丑陋,滚满石头,泛着刺目黄光的模样。如果那也叫河的话,那么,河也就太寒酸,太勉强了。一条河应该是什么样呢?起码河床里得有丰泽的水,欢快的鱼,河岸上怎么也得有成荫的树木,茂盛的花草,谈恋爱的野鸭吧!可在我们那一带,连人们吃喝洗漱用水都是旱井水,村前那条干尸一样的无名河,之所以被称作“河”,实际上,只是一个概念,一个想象,一个希望,或象征——甚至连象征都算不上。

    河,对我来说,是陌生的,遥远的,也是空洞的。今年8月上旬,我们一行人从北向南,一路沿汾河而行,我才真正走近河,触摸到河,感知到河。河作为一个人类生存必需的重要基因,才在我的生命里重新激活。河的浩荡,河的秀美,河的壮阔,河的阴柔,河的沧桑,河的古老,才一一展现在我面前。之前,有一位东北作家偶然来访,路经太原的滨河公园后,写了一首诗,说他看到了“李晋瑞的汾河”。李晋瑞的汾河?我一直认为那是一种矫情表达,直到这趟行走才改变了想法。站在后土祠的高台上,放眼望去,平缓、开阔、恢弘的汾河,震撼到我了——“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后土”、“汾阴”、“脽”,那种孕育与滋养,作为山西人,甚至是作为一个炎黄子孙,无论你是在哪里,你都脱不掉与它的关系。可怜我,居然一直把它看成一条与我毫无关系的河。今天,我怎么会不深感愧疚!

    汾河,这条源自管涔山林中,一路向南向西,奔涌700多公里的河,山西人称之为母亲河,长期以来却被人忽略了。因为它出现在晋北,汇黄河于晋南,自始至终都在山西境内,它没有流经多个省份,没有被众多的人们分享,被看轻了。因为被看轻,她的过往,她的风姿,慢慢地,就被一首《走西口》的歌遮蔽了,被一坛汾酒淹没了,被一个大寨夺走了,被一堆堆黑煤掩埋了,被一段段笑话挤兑了。在人们喜欢生吞活剥式生活的今天,毕竟汾河里开不出捕鱼的船,汾河里又挖不出玉石、玛瑙或金矿,汾河的润泽与滋养,已经叫人们觉得不解气了。汾河自然就被遗忘,或是自己隐匿了。汾河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归于了历史。

    沿汾河而行,我们每一脚踏下去,踩到的,不是汾河的秀美,不是汾河的壮丽,而是它的远古,它的历史,它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一群人择水而居,他们生活的地方良田沃野,气候温和,草木葱郁,粮茂衣丰,这群人作古几十万年,他们褐红色的尸骨,一露面便引起考古界轰动;很久很久以前,皇天后土分工,后土,谓土,为社,负责孕育万物,续延万物。黄帝“扫地为坛”,武帝建祠九百九十九亩,可谓汾阴之宗、汾阴之古、汾阴之重;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姓伊祁号放勋的唐国人,他聪明好学,13岁辅佐帝挚,21岁承继帝位,他仁慈爱民,治理有方,定都平阳,准确说是一个叫“陶寺”的地方。站在陶寺遗址上,看那涂有黑、绿和红色标记漆的圭表,我们终于可以坦言,啊,原来真正的尧都在这里,我们的“中国”在这里。沿汾河而行,诸如此类“很久很久以前”的庙宇、传说、遗址、建筑还有很多,大概也是因此,山西人讲“五千年文明看山西”才有了底气。

    可是,很久很久的历史,又能怎样呢?历史变不成考核指标中的GDP。向往幸福,追求幸福,是人类永恒的主题。但我们要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去追求,那就值得商榷了。余秋雨先生在《抱愧山西》中讲,山西曾是海内最富。可我从小到大,一直看到的,却是山西的贫穷、山西的落后,很多外地人的眼里,山西就是“黑不溜球的煤,土里巴气的山药蛋,一个残垣断壁的拱型黄土门里,一个腰别烟袋的老汉牵着一头驴,驴上坐一个红袄绿裤的花姑娘”——这到底是谁的功劳?

    汾河“死”了!至少是奄奄一息了。

    正如诗人潞潞的形容,他5岁时河上可以行船,10岁时老师带领同学们参观新落成的汾河大桥,30岁的时候河水断流,40岁时河已不能叫河,汾河变成了排污沟。掐指算算啊,不过才三十几年,自以为是的人类就是这么厉害,高歌猛进的GDP就是这么凶。可后来呢?记者把三瓶分别从汾河上、中、下游采集来的水,摆到了省委书记的面前。后来呢?1996年夏天,发怒的母亲河泛滥了,下游四县35处堤坝决口,洪水以无情、以报复、以忍无可忍的姿态冲进了村庄,扑向了农田。听到这些,我在汾河龟裂的沉泥上就想,有关汾河很久很久的故事好多,可怎么就没听到它发怒暴虐的记载呢?是古人有意回避了?还是一直以来,汾河就以它的阴柔,一直与两岸的人们和睦相处。然而短短30年,30年啊,相比那“很久很久以来”,简直就是弹指一挥间,汾河就停止奔流了,无论你多么爱它,它那仅仅有的一点时断时续的水,不是有毒,就是翻臭了。为什么?庆幸的是,在GDP与生态之间,政府选择了生态。历史就是这么吊诡,你用洪荒之力去破坏的东西,你还得用洪荒之力去恢复。

    汾河之痛是深刻的,可哪条河之痛不深刻呢?如今,我们沿河而行,看到汾河水清了,河岸上花红柳绿,鸟叫蝉鸣,一个个现代公园成为人们赏玩之地,一个个森林公园为人们提供纳凉之所,汾河又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复活了。

    汾者,大也。这条河,它流经千年,几千年的流淌啊,流成了自己的生态,流成了自己的世界,我们只不过是它的过客,只不过是它的一部分。站在汾河岸边,我们该深思,我们的治理,我们的建设,我们的考核,我们的宣传,我们的恢复,我们的执法,我们的姿态……一条河,一条亘古的河,它孕育并滋养了我们。只希望,别让我一个人的愧,变成整个民族的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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