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饥饿的年代,母亲每天都要去山野里掐摘一些野白蒿、荠荠菜、马齿苋、紫云英、灰灰菜、王巴叉、车前草等野菜,不一而足。拿回家给我们做饭充饥。那时人小不懂事,一看见这些野蒿野菜,心里就犯愁,还蛮怨母亲舍不得给我吃麦米细面和大鱼大肉,只知道弄这些难以下咽的野菜让人吃,把人当牲畜喂似的。长大后,才慢慢知道了母亲那时的难处。
听母亲说,一九六一年,也就是生我的那一年,从初春到夏秋,久旱无雨,赤日炎炎,足足干了二百一十天,灾情十分严重,田间禾苗枯焦而死。且瘟疫流行,饥病交加,身强力壮者纷纷到很远的地方去借粮,或外出很远去深山老林里寻觅野生黄姜、山药、麻根回来煮熟充饥。而父亲在部队里,母亲身单力薄,又要照顾我们兄弟姐妹八个娃,不能到远处寻找能充饥的东西。说也奇怪,一天母亲正发愁没处寻野菜时,无意间惊喜地发现附近的田埂地角间,遍山漫野,一片片,一撮撮,一块块青青绿 绿的马齿苋,一点也不显的干黄。马齿苋叶面光滑无毛,肉质肥厚,是充饥的上好野菜。于是,母亲就连根拨回,洗净煮熟给我们充饥。吃完后,再去寻觅,马齿苋生命力极强,生存期限更长,既使在数九寒天里,它依然绿绿莹莹。我们一直吃了几个月后,居然觉得精神顿起,走起路来格外有力。特别神奇的是:所患的“拉肚子病"不知不觉也好了,这个好消息不胫而走,于是,左临右会的乡亲们都去田野寻觅马齿苋。大家都尊称它为:长命苋,长寿菜。
母亲就是长期食用马齿苋的缘故,一直活到九十四岁高龄。
后来,我读《本草纲目》时,才知道马齿苋系草本植物,容易生长,各地均有野生,味酸性寒。不但营养丰富,而且富含多种人体所需要的皂甙 和氨基酸,还可以治疗湿热、热毒引起的痢疾,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之功效。如今民间大量采集,洗净后晒干贮存,四季常食。但马齿苋生命力强,尽管你将它置于烈日下曝晒数日,也不会死,见雨即活,久盛不衰,再入地栽种,仍鲜活如初。所以你必须把马齿苋全草放入锅内,经沸水烫煮,然后放日光下曝晒多日,才能干燥,贮存备用。
人类从采食野菜、野磨菇、捕食野兽,到载植蔬菜,饲养家畜,走过一段漫漫历程。采食野菜,过去有现在也有,虽无证可考,但人类采食野菜少则也有数千年的历史。而近代最具规模的一次采食野菜,要算是上世纪60年代的三年自然灾害,据母亲说,那几年四野能 果腹的野菜几乎被寻觅一空。记得上小学五年级时,正逢忆苦思甜运动,这天请老农民忆苦,中午学校专门为师生们做了一顿苞米煮马齿苋和荠荠菜,苞米很少,看上去,黑糊糊的,同学们都不肯动作去吃,班长只好先带头,他吧唧吧唧嚼了一会,见同学们还没动静,便笑嘻嘻地说:‘’马齿苋的,荠荠菜的,大大的好吃,好吃”。
老师怒不可遏,说:‘’怎么了,吃不下,忘本了。今天谁不吃,放学后就不要回家了,谁认识清楚了,再放谁回”。听了这话,同学们一哄而起都开始吃了起来。
改革开放初期那几年,很少有人去寻觅野菜,偶尔有少数人到山间寻点野菜,勾点槐花,搬点香椿,却往往被人唾弃,说这人有神精病,这是不入流的怪习之野。但奇怪的是,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采食野味的潮流蔚然成风,且成为了一种时尚,从而迅速蔓延,进入城市,走上餐桌。野白蒿、荠荠菜、马齿苋、香椿、槐花……曾经被人们淡忘了的蕨菜,如今时来运转,身价倍增,颇受人们喜爱,被奉为: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山珍野味。
一位曾在海外打拼多年,如今又被称为美食家的陈先生,最近,突然回到老家的深山里,请我去给他选一处风水宝地,准备建造一座別墅,用以养老居住,安度晚年。选址结束,盛情招待,餐桌上摆满野味:凉拌野芹菜,凉拌灰灰菜、凉拌山韭菜、凉拌神仙豆腐;野蒜炒野猪肉,野山椒炒野兔肉,山药炖野鸡,百合炒野磨菇,香茹炖板栗,香椿炒野鸡蛋,地软蒸苞糟;青炒荠荠菜,青炒马齿苋,醋溜香椿芽和青蒸槐花。盘盘皆野味,味味又别样,口感独到,诧异无常。我很感奇怪地问:‘’陈老板,怎么你也喜欢起素淡野菜,舌尖野味了?”他挟一筷子青炒荠荠菜送入口中边吃边绕有兴趣的说:“程先生,你有所不知,据现代科学证实,这些舌尖之野,富含皂甙、磷脂、尼克酸、维生素、胡萝卜素及多种氨基酸。长期食用,具有改善人体新陈代谢,增强免疫功能,减少身体肥胖,抗高血脂,抗动脉硬化,抗血栓形成,延缓衰老,防肿瘤,抵消激素类药物在人体内的副作用。从而改善睡眠,美体更养颜,健康保长寿,是人类追求健康长寿的必然首选,我们这里山青水秀,天然无污染,土地肥美,物产丰富,野生资源得天独厚,山山沟沟遍地都是,我们何乐而不为呢。”这一席话说的我豁然开朗,茅塞盾开。原来这舌尖之野对人们身体健康,竟能幻化出如此神奇的功效。
在多元化的今天,人们对身体健康尤为重视,一味追求高级享受,长期食用人参燕窝,大荤大肉,除了不能促进身体健康,反而会不断使身体发胖,生病致死,其亊例屡见不鲜。只有从日日进食就开始讲究,主重舌尖之野,已饥方食,末饱先止。坚持煅练,务令腹空。才能养颜润肤,体态均衡,增强体质,减少疾病,达到健康之美,延年益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