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着绿色的铁皮火车
离开后,故乡的另一些人也相继离开
或是在白天,或是在夜晚
或是在春天,也可能是冬季
先是周家的大公公,他离开的时候离一百岁还差两天
然后是隔房家的二老爷
董家的二表叔,曾家的三姑姑
最近一个离开的,是我的疯子大伯
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人知道
上山那天,他的儿子
才从彝良
领回一个离婚的女人
现在的村庄,所剩无几
一口老井
装着半轮
苍白无力的明月
这个城市逐渐大起来
这个城市一天天大起来
像极了我的焦虑
我的焦虑一天天大起来
比如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一些南来北往的腔调
比如亲戚朋友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这倒不是我焦虑的重点
我焦虑的重点在于
城市在占领完平整的土地翻越大山时
我祖上遗留下来的板锄是否还有耕作的土地
我焦虑的重点在于
这快速膨胀的城市
能否消化市民的小肚鸡肠和冷漠
能否装进农民伯伯的善良和淳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