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设为首页
用户名: 密码:
  • 网站首页
  • 文化中国
  • 诗歌高地
  • 小说• 散文
  • 理论在场
  • 主编评诗
  • 图书出版
  • 字画收藏
  • • 中国东方作家创作中心
  • 联系我们
  • 您的位置:首页 >> 小说• 散文 >>  散文• 随笔 >> 刘梅花:鹰不泊
    刘梅花:鹰不泊
    • 作者:刘梅花 更新时间:2016-09-02 11:15:53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825


    灰蓝的苍穹下,是黄茫茫的草原,看不到边际。大片裸露的盐碱地,褐黄的地皮子上浮着星星点点的白碱。大片的戈壁沙滩,细琐的沙子石头纷纷躺了一地。也有大片的牧草,野花零落,草尖泛黄,青茎顶着黄梢,一种半旧的颜色。牧草围了栅栏,不见牛羊——这是退化的草场,禁牧。

    也有大片的庄稼地,豌豆,油菜,青稞。黄色和绿色掺杂,有些苍茫散漫。走近看,都是草庄稼——一半是杂草一半是庄稼。草庄稼无人打理,自由生长,庄稼低矮蹴在地皮上,杂草倒是汹汹地茂盛。坐在地埂上吸着烟锅子的老人说,眨眼田黄,得收庄稼了。我忍不住问,今年雨水广,庄稼差成这样没道理呀?老人慢悠悠回答说,该要雨的时候不下,不要雨的时候瞎下——老天爷也很难掌握庄稼的火候。

    虽说是草原,但缺水得很,庄稼都是旱地。村庄里剩下老人,年轻人在外面打工,收田也不回来。老人干不动活儿了,怕庄稼地撂荒,就撒了种子。草也没力气拔,肥也没力气施,就这么着,全凭老天的意思,能收几个算几个。收成再怎么不好,吃粮总是有的。

    吃水呢?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指往远处一指说,那——里——

    远处是水库,水从那里泵上来,村里通了自来水。日子被太阳烤得枯焦,唯有这水是清甜的味道。庄稼地里,零星的人影绰绰。黄田辽远,庄稼低矮。比庄稼更低的,是收田的人。一辈子矮矮地躬了身子伏在地里,像一只搬运粮食的蚂蚁,满面大汗。一辈子那么多辛苦的事情,到老了还忙不完。趁着歇在地头抽一锅子烟的时候,把胸中的劳苦吐一吐。

    莫名想,倘若我父亲在世,这个季节也一定像一株草一样,低低伏在田野里,割麦子,收黄田,汗水大雨一样下满他黑瘦的脸庞。过去那遥远的日子里,我是贴在他脚下的一株小草,喝着他的汗水慢慢长大。父亲去世几十年了,那时候,我还扎着冲天小辫,背着两个花卷一壶茶水给割田的父亲去送午饭。


    日光正浓,热突突的闷。足足跑了一箭之地,才到达水库,看起来那么近。上游细若游丝的溪流,汇聚起偌大的水域,真个儿不容易。水不蓝,也不绿,是一种灰呛呛的寡白,亦是半旧的颜色。水面豁达,有种腰圆背厚的粗莽之感。周围是黄苍苍白寡寡的盐碱地,干巴贫瘠,没有树,模模糊糊的空寂,叫人有些张皇失措。连着水面的地方,半寸高的冰草若有若无,似乎是干枯的,也是灰白敝旧,几乎看不出来绿意。倒是有些骆驼蓬草,灰绿得悒郁不忿,算是有几分生色。

    水面浮着的野鸭子早就飞走了,它们遥遥地听见人的踪迹。偶然有大鱼儿啪啪翻出水面,尾巴劈打着水面,劲儿十足。再也没有别的生动之色了,一种空茫茫的天地之气,劈面弥散,心里惶恐。太原野了,荒芜空旷的气氛能把人的心攫住,有一种困在天地之间的逼仄感。

    这时候,老鹰遥遥飞来了。愈来愈近,在水库上方盘旋。它傲慢、淡定,翅膀梢子都是王者之气,并不把岸边几个人影放在眼里。它的腹部灰白,接近水面的颜色。背部黄褐,夹杂了黑纹,想必落在荒野里,能很好地隐蔽自己。一圈两圈三圈,老鹰降低高度,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缓缓接近水面。倏然之间,爪子在水面扪打一下,迅速把身体升到高空飞走了。不过眨眼之间的事,它做得干净利落。

    我们不知道老鹰下凡的瞬间做了什么,只看见一个小点儿迅速消失在天空里。懵懂了许久,直到遇见一个路人,指给我们看脚下的硬物,才明白过来。


    水库边的干土地上,扔着许多干枯的鱼头。鱼头不小,茶碗大的,苹果大的,箭头一样射在枯草丛边,射在寡白的干硬的地面。这些鱼头,都是老鹰吃剩的。它在水面盘旋的时候,为的是攫取鱼儿,并不是练练翅膀。想起一个词,鹰视狼顾。这是个很凌厉的词,充满了杀气,出鞘三尺的寒凉。

    问路人,这荒原上有狼吗?回答说,没见过,想来也是没有的,狼腿长,能跑很多路,迁徙到小兽们多的山林里去了。

    寡白的地上散落了很多鱼头,一定是老鹰光顾得很频繁。我一直在想,它是在空中吃鱼呢,还是落下来扔在地上慢慢吃?总以为,老鹰锐利的眼睛、钩爪、钩曲喙,都是为了捕捉兔子和旱獭的,谁知道它连鱼儿也吃呢。大概,草原退化得厉害,小动物们很难寻觅,就改了食谱。世上的事,总是充满了变数。

    很远处,又有一只老鹰飞来,沉稳,敏锐。它迟迟不肯下降高度,盘旋就一会儿,收敛起锋芒拔脚走了。它可能不想捉鱼,或者不想被人类发现它会抓鱼这件事。毕竟,老鹰有着王者风范,很在意自己的体面。想来我和老鹰也大致相同,在强势的红尘里,四处觅食,尽量保持住一点生命的尊严。

    不过,老鹰要优雅得多。偌大的天空,在它翅膀下的空气似乎很黏稠——它飞到半空,又顿住,停一会儿又一高一低起伏而去。在遥不可及的高空里,似乎有无数条透明的轨迹,供它滑翔。而我,多半时候低矮地踽踽独行,还要提防路边不断伸出来的绊脚。

    是的,老鹰也捞鱼儿吃——其实我只片面地知道老鹰的一些情况,而不知道老鹰的整个人生,不,是鹰生。它的光阴,征用了清风明月,想必也是奢华绝艳的吧?也或者,可能是寒凉沧桑。对我而言,老鹰的日子过得怎样并不重要,只是路过遇见它,闲闲猜忌一会儿罢了。毕竟,我连自己的光阴都过得潦草粗疏。

    回来的路上,又一只老鹰在天空里悄然出现,像一滴汗水从脸颊渗出。它披着一袭灰褐色的大氅,寂然独行,冷傲地俯视人间,俯视苍茫草原。它的目光纤细敏锐——大地上奔跑的庄稼,鱼儿顶着一头清水,都纤毫毕现。我想,老鹰一定也看得见我,并且能看透我内心——淡漠,孤寂,正在恢复的内伤,忍住不淌出来的眼泪。





    【免责声明:本站所发表的文章,较少部分来源于各相关媒体或者网络,内容仅供参阅,与本站立场无关。如有不符合事实,或影响到您利益的文章,请及时告知,本站立即删除。谢谢监督。】
    发表评论
    * 评论内容:
    * 您的大名: * 您的email:
     
    发表评论须知:
    一、所发文章必须遵守《互联网电子公告服务管理规定》;
    二、严禁发布供求代理信息、公司介绍、产品信息等广告宣传信息;
    三、严禁恶意重复发帖;
    四、严禁对个人、实体、民族、国家等进行漫骂、污蔑、诽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