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低到哪儿。推开门,就像推开汹涌的波涛
良心未泯的青草,让出一条白骨般窄窄的路
仅剩的粮食从这里逃向粮仓
风俗大面积溃败,暮色穿上臃肿的外套
久病不愈的岗地,种下游子的泪水
能否长出淡淡的乡愁
村庄的叛徒们,它们养得油头粉面,成群结队
无法逃离的蝴蝶,被赶进茂密的树林中
幽暗的心跳,曾吓退过狂妄的野猪
头也不能回,我们常被几只土蜂
撵得狼狈不堪,像个穷途末路的入侵者
一个不怀好意的外乡人
田埂上,水塘边,菜园里。几个白发老人
打发着留守的时光,熬干了固执的恋土情结
他们是最后的原乡人。在村庄,他们越来越旧
被苍老统治,被小辈遗忘,被世俗抛弃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低。低于冬眠的种子
低于尘埃,低于几根逃离的白发
《和一把锄头拉家常》
我原谅一把锄头的倦怠,开荒种地
人声沸鼎的播种是一场旧梦
辜负了春风和芒种,尘土飞扬的好日子
遥不可及。喜欢露珠,干净的早晨
太阳升上黄梅山,阳光透过树林间隙
能看到悬浮的微尘。谢槽河水悠悠
缓慢向东,一声耕牛的叫声
惊动了田野里栖落的野鸟,那个叫庙岭的村庄
瞬间沸腾起来,慢工出细活
一把好锄头,成就了几分心不在焉的荒地
它们相依为命,但永远无法住进
对方微凉的内心。没有遗弃,也没有告别,
都是些不温不火的闲散时光,劳力们出门了
剩下的老弱,再也拿捏不准,它挖开黑夜的劲道
一把锄头的野心,日渐暗淡
整个下午,我都在和一把锄头拉家常
必须扶正它,人间才不会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