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

我回望从前，从前站在那里望我

那个在冬月初九死去的人不会让我痛哭和无限忧伤

我回望故乡，故乡停在那里等我

那个春暖花开麦青啄目的季节让我不会出走和流浪

我回望某些庄稼和雨水，庄稼和雨水养我

那些乡情亲情就一直把我湿湿地滋润和浸泡着

我回望某个早晨或黄昏，早晨或黄昏还在那里窥望我

那些说走就走说无就无的时光再也不会把我的青春挽留

回望啊回望，那么多的回望涌出的是人生的宿命呀

回到从前，母亲渐大的肚子里，我正在悄然生根发芽

晚归

这个时候云卷云舒，看天边大幕将要垂落

母亲的身影被挂在山腰，弯弯，沉沉，落在夕光里成油画色

那背在母亲背上的背篓，肯定比母亲脸上的众多皱纹

更成为晚归中的特写，唯恐不小心就遗失在苍翠的山野中了

而吹云的晚风，真的会让母亲满际的白发日渐褪去

是雷声吧，以一道闪光，让这些秘密一览无余

远一些，更远一些，站立在另一座山头的我内心汹涌

酸楚迸出，我喊：妈啊妈，您快回来！妈啊，娘——

一个下午泸州城里的酒香

一缕又一缕浓香凝聚、飘散、撒落，成一片云的形状

率领铺天盖地的狂野，扑向整个城市，携雨带香

花儿停止了开放，鸟儿不会歌唱，风也在

空中停止了飞翔，更魅惑的事物延展着这个城市的标志

我要描述的是泸州，一座城市下午所上演的倾国倾城

它掩盖了天空广阔的蔚蓝，大地原野的葱绿，只是为了留下香

是的，只是留下一场酒的香，慢侵整个城市的街巷和风声

一切停留在那里，川南的地标从此异常高大

我再也不能这样任凭她肆虐地俘获我啊，城门失守

酒城人满街奔跑，他们的鼻翼和味蕾在风中早被通缉与捕获

高粱地记事

有谁看得见这一地狂野，青色与红色交织起来的颤抖

大风中，暮色笼罩着这片高粱地的起伏、焦渴及神秘

这些初秋的润土，虫鸣蛙叫渲染着，像诗意画

从一抹青绿里透出红，一枝，一丰腴哟，娇羞地吐出魅惑

谁看见过这样的青红辽阔，大风起伏间，那青

是谁穿了薄得心痛的衣衫，而红，立在胸脯上成迎风招展

这一瞬，谁又能强抑住内心狂乱的心跳，那着青衣衫般的人儿

叫伊，或村姑，脸红、手抖、眼迷离，羞怯地猫腰闪入

深邃的暮色逼近，狂乱入侵，我赤热的身体和柔软的心起舞

最后一抹淡淡的夕光中，除了拥吻她，我其他什么都没做

川剧

这是一些小的抒情和清唱，大不了再玩玩变脸、吐吐火

我看见生活的帝王将相和布衣农夫一一上演，醉闻一身的蜀地酒味

时光的街巷、院落，生、末、净、旦、丑，作了蜀国吹鼓手

又麻又辣，抖落那些掺杂泪水汗水般二胡的颤音和混杂唱腔

谁在戏剧里私语，或者谈情说爱一次

让春天的花开放，让秋天的老酒发酵醇熟

而有关具体的剧目和情节，请你都忽略和遗忘吧

这些川剧，其实只是要告诉四川人酒醉后一条返乡的路

忧郁的青涩和山冈

为什么我会无数次地想起和描述那些青涩和山冈，三月的

风，放佛要吹动你的那汪眼睛，那弦清脆，流出泪水

那年的春天你坐我对面，深情凝望，忘了春暖

与日头，我却在为你念诗  和心潮起伏

也忘了山上有没有牛马和羊群，或者偷青的野兔

走过春天，刺激彼此内心那个春天葱绿的草场

为什么呀，在人生繁杂之处，众声喧哗

闲淡风清处，我记得的仍是那些远去的青涩和山冈

我已经回不去了，权当是青春的一次孤单旅行吧

心跳过后，追忆的荒芜，是现实无法抵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