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小利先生我并不认识,但是读了邢先生的《种豆南山》散文集,我认识了先生。先生与陈忠实先生很熟,不仅熟,而且两人还互为欣赏。他们都是长安人,按照唐都来说,都是京城人。一个在白鹿塬,一个在少陵塬,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河。地脉相近,爱好相近,故惺惺相惜,自在其中。陈忠实先生为邢小利先生写了这本书的将近万言序,其中对邢小利先生褒掖之情尽含其中。邢小利先生勤奋著作,积聚十二年功夫写就《陈忠实传》堪为一大贡献。如今陈忠实先生离世,这部煌煌巨著《陈忠实传》就更为可贵了。它是我们藉以了解陈忠实先生的可贵的文史资料,毫无疑问,也是留给后人的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在这一方面,邢小利先生功莫大焉。
邢小利先生有才。这是我读了《种豆南山》得出的结论。至于陈老生前谑称“邢直白”,我看倒不尽然。邢小利先生写这部书的状态大概也有“隐居”的思想,故为自己的集子命名为《种豆南山》。此书名,一提起就让人想起陶渊明的“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的句子。长安城南,便是南山,倒与陶氏南山有相近之处。邢小利先生性情雅淡,喜好宁静,大概也如陶氏一样不好热闹,故常在文中显露此意。如《城墙上城河边》一文,最后写道:“但是,我在早上五点到八点从不去环城公园,因为这一段时间那里人如潮涌,比节日的解放路还热闹。我是一个不爱热闹的人。”《回乡睡一觉》中作者开头写到:“说起来也许令人难以置信,我坐上那种破破烂烂招手也停不招手也停的所谓“招手停”,跑上二十多公里路,回到家乡,就是为了睡一觉,睡一个安宁的香甜的没有任何打扰的觉。”理解先生的人认为先生高雅,有古代高士之风,不理解先生的人,肯定会认为先生有病。大凡有才之人往往如此,所谓“千人诺诺,不如一士谔谔。”现实中的烦嚣和嘈杂已经让人身心疲惫。城市中的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已经让一个精神的耕作者疲惫不堪。试想,大凡要看透世上万物的利与害,作者都要首先保持清醒的头脑和适当的距离。这样才能看得清,看得明。殊不然,作者后来竟然发现乡村也办了一个露天舞厅,作者生气的写到:“乡村若也没个安静的时候,我就到山里去睡他一觉。”为了睡个好觉,作者还说值得。可见邢先生性情之淡泊。说到这一点,我感觉自己身上某些地方还真与先生相似。可惜我与先生从不相识,更不可能与先生随心所谈。先生身居长安城,我在渭北高原,读着先生的书,倒也如与先生一起散步聊天、喝茶侃世了。孔子说过:“无友不如己者。”读先生书,就是与先生交谈。先生学问蛮丰,也善于思考,对待历史问题、现实问题无不切中肯綮,机敏健谈,让人深醒。如《我当县令》一文,先生早就在十多年前就提出乡村建设的三点可贵意见,一是多植树;二是处理垃圾;三是清除农村大街小巷的标语、口号和广告语。到了现在,习总书记提出建设“美丽乡村”不正是先生十多年前所思考的问题吗?可见先生有才,有对问题认识的锐敏见解。书不在于新和旧,旧书里面照样有着新见,而新书里面未必就有这个敏觉。先生有见识的文章很多,如《多维视野中的“五四运动”》,就是对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五四运动”大事件的理性回顾与反思,至今读来仍让人深受启发。
先生有学术气息,是一个埋下头来静心做学问的人。我认为作家就应当如此,既要饱读诗书,洞察历史;还要关心时事,为社会发展提出可行性的建议。先生是以出世之心写入世之文,倒也大得其旨,大得其趣。吾赞之也,先生真乃长安一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