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话说阿才,土地强征后,带着老婆阿霞和孩子发仔,一家三口,离开世世代代生活的农村,抛下六十多岁年老多病的双亲,进城到广南市打工。
进城五年多来,他被老板炒鱿鱼二十多次,换了十多个工种,饭店洗碗工、小区清洁工样样都干过。起早摸黑,一天埋头苦干十多个小时,月工资仅二千元出头,除房租、水电费外,剩下不多了。市场物价不断上涨,买一市斤青菜心都要十多元左右,别说进城打工赚钱,照顾年老多病父母,连维持自己三口人日常生活都很困难。
没钱,五岁的孩子上不了幼儿园,只好让老婆阿霞在家,一边带孩子,一边买菜做饭。一天,据同事说搬运工,收入可观,一个月可收入三、四千元。他考虑到自己年仅二十九岁,有气力,便辞去了清洁工活儿,转干搬运工。可是,搬运工干了两个多月,由于一心想多挣点钱,解决孩子上幼儿园问题,然而,钱赚不到,反扭伤了腰,赔了夫人又折兵,心里感到很不安和无奈。
在家养伤一个多月后,阿才考虑到,自己身体再干搬运工是不可能了。听说江西一对夫妻,到广南市收破烂仅两年,返回老家建起一幢五层楼房。阿才听到这一消息,心里频频欲动,便急不可待带着尚未完全恢复的腰伤,做起收破烂生意来。但是,收破烂工作,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容易赚钱。如今,市场经济,走私有化,为了维稳,城中小区像一座座监狱,外面都筑起围墙架起铁丝网,配上保安人员日夜站岗放哨,不准外人进入。头一天,阿才来到一高档别墅小区收购破烂,看到别墅小区门口贴着一张告示:“收破烂者与狗不准入内”!他看到这一条告示,自己的心灵立刻像被一支锐利的针深深刺痛,气愤不平。他想着,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西方列强侵略中国,把中国人当作狗;如今,改革开放,在中国土地上,先富人把穷人当作狗,真是岂有此理。想到这,他感觉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自尊心受到巨大的打击,心里十分痛苦。一气之下,他把收破烂的称杆、麻袋全都丢到垃圾桶里,忍着一肚子气返回家去。
回到家后,一连两天不吃不喝,肚子里的气愤,一直没有消失。房东见到阿才精神不振,没有工作,生活困难,便向阿才介绍做生意门路。
房东说:“倒卖假币生意兴隆。一个月下来,多可赚一二万元,少是五六千元。”
阿才一听,心里一片震惊,他想,爸妈常常教育自己,做人要忠诚老实,安分守己,不能为了钱,什么坏事都能干出来。于是,他对房东说:“这是害国害民的事情,宁愿饿死,也不去做这种违法违纪事情。”谢绝了房东的好意。
说实在,阿才并不是怕苦怕累的人,此刻,他心里并没有过多的奢望。心里想着,只要人格不受侮辱,不违法不违纪,有钱赚,能养家糊口,工作再苦再累都不怕。看来,收破烂行当,自己受不了先富人这种歧视与侮辱;做假币生意,尽管能够赚大钱,但是,自己又不想干这种违法犯罪行为。考虑再三,他打算另找自己适合的工作。
(二)
经老乡介绍,广南市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招聘建筑工,这是一家私人股份制公司。据说,老板很傲慢,员工干活略有懒怠,就会受到惩罚。阿才听老乡这么说,虽然,也打了一个冷战。可是,建筑工工资高,一个月有三、四千元。他心里想:我不偷工,认真去做,就不会受到老板惩罚。
阿才怀着饶幸的心理,去广南公司应聘踫踫运气。如果自己运气好的话,遇上有良心的老板,生活就会好起来。
这天一早,广南的夏日,热气烫人。阿才来到建筑工地,在公司工地临时办公室,找到公司总经理潘发财,提出应聘建筑工的要求。潘老板看到站在面前这位大约二十多岁,身材一米六六,留短发,圆面孔,典型的南方农民,便进行考核问话。
“叫什么名字?”潘老板问。
“叫阿才!”阿才回答。
“哪里人?”潘老板问。
“琼州人!”阿才说。
“应聘何工种?”潘老板问。
“筑墙!”阿才回答。
“干过吗?”潘老板问。
“在村里干过!”阿才照直回答。
“好!你到第三施工队干活,自备筑墙工具,明天上午八点上班。月工资四千元。”潘老板说。
“好的!”阿才看到很快就被录取了,很高兴地回答。可是,他心里很纳闷,因为,录用后什么合同都没有签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阿才吃了一大碗隔夜粥,背起工具包,就骑上自行车急急忙忙赶往工地。工地离租住地十多里路,如果顺利的话,骑自行车半个多小时就到。
八点钟,阿才准时到达工地。进入第三施工队工地,他与早已来到工地的农民兄弟一一打招呼后,于是,他就拿出工具开始筑墙。在工地上,阿才看到,工地四周都站着公司雇佣军。他们穿着黑色保安服,载着黑边白色大头帽,腰间插着对讲机,左手带着白底黑字雇佣军肩章,右手拿着黑色电警棍,他们不是监督工程质量,而是奉老板之命,监督农民工劳动。远处,地上撑着一把太阳伞,伞下三个人:一是潘老板,他头上载着白色“南洋帽”,身着咖啡色西装,手里握着一条闪闪发亮的木杖,坐在右侧;一是潘老板女秘书丁丽,她穿着一身淡黄色连衣裙,烫一头秀发,左手提着一个金色手提包,坐在左侧;另一位是潘老板贴身保镖。这位高大的保镖戴着黑色太阳眼镜,严肃地站立在潘老板背后面。此刻,潘老板和丁秘书坐在太阳伞下,随着电风扇送来的一阵阵微风,情趣正浓在喝茶交谈。
说实在的,对于筑墙这一活儿,阿才跟父亲在农村也曾经干过。所以,面对这一活儿,他一干就上手,不需要任何上岗前培训。阿才发挥自己的手艺特长,干得十分卖力,别人一分钟筑两块砖,他却一分钟筑三块砖,总比别人多一块;烈日当空,别人休息片刻去喝水、小便,他却埋头苦干,滴水不饮,一直干到中午收工。这样的埋头苦干精神,阿才连续干了半个多月。在这期间,每天都会看到潘老板在打骂农民工。一天,一位农民工乘小便机会,偷偷在临时搭建的小便棚里吃烟,被雇佣军发现了,遭到老板木杖痛打一顿。
阿才的勤奋工作,干了一个多月时间,盼望老板发放工资。可是,公司有一条不成文规定,干两个月发一个月工资,一个月工资作为押金。这样,阿才还差十五天才到两个月时间,他只好忍气吞声继续干。由于过度劳累,尚不完全恢复正常的腰骨,重新疼痛起来。此刻,他是多么想坐下来休息一下,可是,担心潘老板看到扣除工资或者挨揍。对此,尽管腰骨阵阵疼痛,汗如雨下,连用来擦汗的毛巾都挤出水来。但是,为了不落在别人的后面,用手压了压肚子,悄悄伸伸腰,擦擦脸上的汗水,咬紧牙关继续干活。
阿才包括收破烂时间在内,已经连续三个多月没有工资收入了,家里面临开不了锅状态。这天下午三点钟,他借口腰痛到帐篷吃药的空间,急不可待地登老板办公室,要求发放前一个月的工资。潘老板看到阿才登门要求发放工资,一下子火起来,对阿才发威。
“你刚来不久,就想要钱?”潘老板大声说。
“我已经干活两个月了,按公司规定,应该发给我一个月的工钱。”阿才说。
“工钱不到户,谁都不发。”潘老板吼叫。
“我家里已经开不了锅!”阿才诚求地说。
“开不了锅,我不管,我只管赚钱!”潘老板骄横地说。
“只管赚钱,不顾员工生活,这是什么社会?”阿才激气地说。
“现在是各顾各,你还不懂吗?笨猪!”潘老板大声训斥。
“各顾各难道就不顾人的死活吗?”阿才鼓起勇气责问。
“要是顾人的死活,还有下岗失业吗!真是笨猪。”潘老板一边斥骂,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富带穷!我能带你这帮穷光蛋,有饭吃就不错了,还登门要钱。”
阿才看到潘老板,开口是猪闭口是猪,满口脏话,气势凌人,如果再说下去,生怕动手打人。于是,只好不再提及发放工资的事情,忍受折磨走出办公室门口。
第二天一早,阿才照常来到工地做工时,他发现工地现场,施工人员稀稀拉拉,许多人都不来上班。奇怪的是,到了九点半钟,一群人吵吵嚷嚷,从公司工地办公室走来。阿才看到这一情景,他马上放下手中的活儿,急忙迎上去打听。
“请问,你们吵吵嚷嚷为的乜呢?”阿才拉住一位男工友的手问。
“潘老板转走十多个亿工程款。昨晚,他带着丁秘书一起逃跑了!”男工友气愤地说。
阿才一听,吓了一跳。紧接着问:“那工资呢?潘老板还欠我两个多月工资。”
“潘老板不仅欠你两个多月工资,还欠我们一千多名员工半年工资啊!”男工友大声地说。
“你们去告啊,把我们的血汗钱追回来!”阿才心情焦虑地说。
“到哪里告呢?天下乌鸦一般黑!”男工友哀声怨气的说。
失望、痛苦、焦急,犹如一条粗粗的麻绳,紧紧捆绑在阿才的脖子上,使其一下子喘不过气来。想起当初,带着老婆孩子,满怀希望进城,如今,却成为进城贫困户,满脸忧愁。一而再再而三地下岗失业,没有工资收入,进城五年多,不赚一分钱,生活一天比一天艰难,令阿才一家三口处于进退两难境地……
(三)
潘老板与丁秘书逃跑后,卷走了公司所有工程款,建筑工程被迫停工,公司宣布停工解散,一千多人的建筑农民工全部下岗,白白干了半年,分文不得。
话说阿才下岗回家后,精神不振,情绪低落,沉默寡言,连续几天吃不下饭,妻子多次推促其重新应聘找工作。可是,他像一位聋哑人一样,不问不应,一天到晚坐在房间中,闷闷不乐,他像是看透了这个世界,进城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坟墓。
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阿霞只好转换角色,让丈夫留在家看管孩子,自己出去找工作。
这天,早上七点多,丈夫与孩子还不起床,阿霞提早起床煮一些稀粥,作为丈夫与孩子的早餐,自己空着肚子,迎着东方刚刚升起的太阳,往天堂中介咨询公司应聘。
九点半,她来到座落于白云山脚下的天堂中介咨询公司。这是一间平房,而且门面仅有十多平方米的中介公司。室里摆放着一张显得十分陈旧办公桌和两张椅子,墙壁上贴着一些中介有关内容。此时,办公桌正中坐着一位消瘦长脸孔,一对圆溜溜的眼睛,留着一付长发,绑着一条小短辫子,大约三十出头的瘦条青年男子。此刻,他正在一边抽烟一边喝茶。
阿霞可能是来早了一点,一跨入公司门口,室内没有一个应聘人员,看着这位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她心里不免暗暗打了一个冷颤。此刻,除街头上闹闹攘攘的吵杂声外,室内显得安静。
这时,瘦条男子看到一位漂亮年轻女子进来,心里一下子兴奋起来。是的,阿霞身高一米六一,身材苗条,长着一对柔情似水的眼睛,村里的男女老少都称她为一朵玫瑰花。此刻,瘦条男子打量着这位刚进门而且还带有姿色的女人一眼,脸孔马上装出笑容可掬的样子,对阿霞打起招呼来。
“小姐,请坐!”瘦条男子说。
阿霞一听到瘦条男子叫自己为小姐,心里很不自在说:“不好意思,我已经是有孩子的女人了。”说着,对瘦条男子微微一笑,便坐到瘦条男子对面的椅子上。
瘦条男子听阿霞这么说,便说:“随便叫叫!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邓辉,公司总经理。你呢?”
阿霞说:“我叫阿霞。今年二十七岁。”
邓经理问:“你准备应聘什么工种?要求月薪多少?”
阿霞说:“服务员、售货员一类工作,月薪二、三千元左右。”
邓经理看到阿霞年轻漂亮,笑容好看,脑子一动,便对她说:“你要求太低了。凭你的年青,有气有力,加上你这张甜甜的笑脸,完全可以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我介绍你到春光美容院当勤杂员,负责为贵宾冲茶、送水果、烫毛巾等工作。美容院包吃包住包穿,月薪五千元。如果服从领导、工作出色,每月还有六千元以上奖金。”
邓经理这么一说,深深打动了阿霞的心。她心里想着: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干几年后,我与丈夫就可以回老家建房子了。想到此,她再不去考虑其他问题了,便满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阿霞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离家较远的座落在太南路的春光美容院。
阿霞一跨进门口,有一位前台接待小姐走过来问:“小姐,是整容吗?”
阿霞回答说:“不是,我是来上班的。”
接待小姐说:“啊!你就是阿霞。昨天下午,我们就知道你今天要来报到上班。来!你跟我来。”
阿霞说:“好!”接着就跟着接待小姐走去。
春光美容院是一间五层楼房。大门口两边挂着两块各三米长的牌子,右边牌子写着:广南市春光美容院;左边牌子写着:东南亚美容培训中心;外墙壁上贴着一幅高六米宽三米香港明星蔡冰冰的美容肖像。大楼一层大厅,隔成东西两边,西边设置前台和贵宾接待室,东边摆设着五、六张美容床和美容设备,为美容普通客户服务;二层开设二十多间漂亮、高雅的房间,有电视、独立卫生间,桑拿房、沙发、茶具,专为港澳台以及内地先富老板美容贵宾服务;三层设置十多间更高雅、漂亮的房间,专为东南亚大老板贵宾服务;四层特设七间高级优雅房间,专为厅局级以上高官服务;五层是高级舞厅、电影厅,供富人寻欢作乐。阿霞看了美容院设置后,前台接待小姐引导她来到设在四楼总经理办公室。
总经理冯爱男是美容院女老板。这位女老板爱钱如命,为了赚钱,他不择手段,什么事都敢做。对此,美容院几十位员工,不称冯爱男为经理,而称她为老板娘。
阿霞上班一事,老板娘昨晚已经在电话里,听天堂中介公司瘦条仔邓辉介绍了。如今,她见到阿霞年轻有姿色,与邓辉推荐的情况差异不大,心里暗暗高兴,认为赚大钱机会来了。于是,她把阿霞先安排到一楼,送水送茶,熟悉美容院操作规矩,再安排到二楼上班。于是,她交代接待小姐,带阿霞到后勤部领取工作服、化妆品以及生活用品。
美容院对阿霞来说,显得十分陌生。因为,她从小到大从未进入过美容院。此刻,她看着美容院这种摆设,真是打开了眼界。如三楼房间,阿霞看到每间房间都安放着一张迷你双人高级睡床,单独卫生间,桑拿房,还有电视、真皮高级沙发,花岗岩茶具,茶具上放着玫瑰花茶、龙井、铁观音和茶杯、热水瓶;如此摆设,在阿霞眼里像是在电视剧中看到的走私犯赖长亨开设的红楼一样。
按照美容院规矩,上班前一定要化妆,穿花旗袍,说话要轻声细语。在前台接待小姐指导下,阿霞化妆得不错,波浪式发型,透红的蛋脸孔,苗条身段,穿上那套大红花旗袍,配上一张自然美笑容脸孔,显得十分丰满醉人,确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今天,老板娘没有安排阿霞正式工作,让她给美容顾客送水果、茶水。奇怪的是,在送水果、茶水过程中,阿霞看到,到美容院的顾客都是房地产、煤矿等一些先富大佬,除一楼的美容客户美容外,二、三楼房间的贵宾客户并不是美容,而是与美容院小姐鬼混。阿霞看到这一场面,心里很为震惊,进城五年多从不见过这种场面。根据美容院规矩,不该打听的事情就不打听。对此,每次送水果进入房间,她都当作不看见的样子,一放下水果后,她就悄不言声走出房间。
三天过去了。这天上午十点,阿霞接到老板娘通知,给二楼204房贵宾送玖瑰花茶、水果。于是,她马上端起装着水果、茶叶的盘子,往二楼204房走去。
这位204房的贵宾,来自江西的煤老板。名叫张大嘴,四十有五,身高一米五五,留光头,肥胖粗糙的面孔长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睛,一位典型的先富矮胖子。这付先富相貌,正面一看,令人心里很不自在。
阿霞端着水果盘子开门进来,按美容院规矩,顺手把房门重新关上。这时,正在洗澡的煤老板,当看到小姐进入房间,便光着身子,身体下部仅包一条浴巾,眼仔迷迷从浴室走出来。他一看到是一位亭亭玉立丰满惹人的小姐,于是,他急不可待从阿霞背后猛扑上去,用力抱住阿霞的身腰,吓得阿霞惊慌失措,“啊…”大叫一声,盘子一下子掉落到地上,茶叶、水果散落满地。紧接着,她用力挣脱煤老板双手,转身往门口逃跑。可是,她刚转身就被煤老板抓住右手,硬硬把阿霞抱起来,丢到迷你床上。尽管阿霞怎么叫骂:“流氓…”,可是,煤老板不理睬,仍然把她的花旗袍解开,露出了雪白的裸体。阿霞性感的裸体,一下子把煤老板的眼珠吸引住了。于是,他急忙抛掉包下身的浴巾,像猛虎下山一样,压到阿霞的身上。阿霞又怕又耻又愤怒,她依然叫骂滚动,不让煤老板得逞。煤老板见阿霞不断滚动没法下手,恼羞成怒大哭:“臭婊子,我是花上万元钱来的,不是白来的。”说着,他举起右手左右开弓,“啪啪”打了阿霞两把掌。这两把掌,打在阿霞脸上,脸孔两边留下两个五个手指纹深深烙印。
煤老板看到无法驯服阿霞,便起床打电话叫老板娘。当煤老板起身穿上内裤衩时,阿霞急忙走下迷你床,一边扣上花旗袍扣子,一边奔走出去。煤老板见阿霞要逃跑,便挡住了门口,不让她开门出去。
这时,老板娘来了。她一进入房门口,双手插腰,脸上露出凶凶杀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对阿霞大开杀戒,狠狠打了阿霞两把掌。然后,她开口大声恶骂:“臭娘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凡进入这里的人不接洽客人,怎能有每月几千元高薪水?”
阿霞哭着说:“多少钱,我都不干这种事。”
老板娘反驳说:“这种事有什么耻?黑猫白猫,赚到钱就是好猫。”
阿霞哭着说:“怎赚钱,我都不愿做这种猫。”
老板娘见阿霞不想干,便恶狠狠地说:“既然你进入了这里,不干也要干,不能让你白白出去。”
阿霞态度强硬地说:“打死我,我也不干!”
老板娘恐吓地说:“好,你不干,你要考虑你全家人身安全问题。尤其是你那五岁孩子!”
此时,阿霞心里才明白过来,美容院并不是美容院,其实是一间高级妓院。一楼大厅设置几张美容床,以及一些简单的美容设备,那是挂羊头卖狗肉,用于蒙蔽有关部门检查的。此刻,她知道上当受骗了,感到十分后悔。可是,后悔无及,想不干都难了。阿霞心里悟到,如今是认钱不认人的社会,为了钱,为了先富,这些人什么事都会干得出来的。为了自己的丈夫与孩子安全,此时此刻,已经是无路可走,只好忍下心了。于是,阿霞一边哭泣一边转身朝迷你床走去……
阿霞被迫第一次后,心里感到很痛苦与无奈,不敢把此事告诉家人,觉得自己没面目见人,十分委屈。于是,既然如此,只好破罐破摔了。过后,老板娘都安排她在二楼贵宾房上班。
这天,上午九点半,阿霞化妆好后,刚换上粉红色旗袍,她就接到老板娘通知,立即到二楼202房间上班。她打开房门进去后,正在整理迷你床时,一位高大男人手里提着一个文件皮包走进来。阿霞一看,男子一付脸大眉粗的脸孔,留着光头,身高约一米七七左右,穿着一套咖啡色西装,打着黄色领带,像一位美国牧师。此人不像煤老板那样的粗鲁无礼,进入房间后,主动与阿霞打招呼,然后,他坐到阿霞对面,一边喝茶,一边与阿霞聊起来。
这位男子见到阿霞生得苗条漂亮,心里一动,有意把自己说成是马来西亚华裔,自我介绍。
“我叫黄百万,是马来西亚一家华裔房地产公司老板。你是哪里人?”男子说。
“我是琼州人!”阿霞说。
“多大年龄?”黄老板问。
“今年二十七岁!”阿霞说。
“结婚了吗?”黄老板问。
“结婚了,已有一个孩子。”阿霞说。
“为何来到美容院工作?”黄老板问。
阿霞含着泪水说:“我丈夫失业在家,生活困难。我到中介公司应聘时,中介公司介绍到这里做勤杂工。这里工资高。谁料到美容院实际是妓女院。老板娘见我年轻,强迫我招待客人。”
黄老板说:“你不愿意干这种工作,可以逃走啊!”
阿霞无奈地说:“逃走,老板娘要杀我全家人。”
黄老板看到漂亮善良的阿霞,她藏着无限的委屈与痛苦,心里暗暗想着:把她赎出来,带回邓州当三房太。于是,他装出一付关心的样子,小声地说:“你想逃离这里吗?”
阿霞接着说:“想!”
这时,黄老板站起来走到房门口听了一下,看门外是否有人偷听。他看到没有人偷听,便返回来走近阿霞身边悄声说:“我赎你出去,离开这里,一起到马来西亚。好吗?”
阿霞尽管逃离虎口心急,但是,当听到要离开丈夫和孩子时,心里有点忐忑不安,恋恋不舍,念在孩子份上,她不愿意离开他们。于是,对于黄老板这一问题没有马上回答。
黄老板看出阿霞的心思,于是,他接着说:“我知道你不愿离开丈夫和孩子。你到马来西亚站稳了脚跟,再回来接丈夫和孩子。你们一起管理我的私人庄园。”
阿霞见到黄老板同意接自己的丈夫与孩子到马来西亚一起生活,于是,她就默认了。
黄老板看到阿霞同意了,高兴的站起来,他抱起阿霞,往迷你床走去……
阿霞与黄老板上床,这是阿霞在短暂的美容院生涯中最后一次接待客人了。阿霞为了感恩,放开了手脚,醉得黄老板神魂颠倒,心满意足。黄老板进美容院无数次,此次是最让黄老板动了心思的一次。过后,黄老板与老板娘讨价还价,最终,以一百五十万元,将阿霞赎出春光美容院……
(四)
话说阿才在家照管孩子,让妻子阿霞到美容院做勤杂工。连续十多天,阿霞都没有回家探望孩子。
这天一早,阿才带着孩子发仔,让发仔坐在自行车后面,一起往春光美容院看望阿霞。阿才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直到十一点多钟,好不容易才来到中山五路找到春光美容院。这时,他看到美容院大门口岗亭下,站立着两个高大身着黑色保安服,头戴黑色长舌帽,腰插电棒、手拿对讲机,脸色凶神恶煞的人。阿才在门口单车车棚外放好自行车后,抱起发仔往门口走去。
门口保安人员,看到阿才抱孩子进入美容院,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这里是有钱人的乐园。凡是来美容院的人,个个气度不凡,穿着高贵,戴黑墨镜,开着奔驰、宝马轿车;这里,很少见到身着搂屡,抱着孩子,骑着破旧单车进美容院的人。对此,那位稍高的保安人员走上前把阿才拦住。
“干什么的?”保安问。
“找阿霞!”阿才回答。
“上班时间不准找人!走开!”保安说。
“她是我的老婆!”阿才说。
保安听阿才说阿霞是自己的老婆,于是,便用一种嘲笑口气说:“阿霞是你老婆?哈哈,不如说天上七仙女也是你的老婆。神经病!快点走开!”
阿才看到保安嘲笑戏弄自己,便严肃地说:“老婆还有假,这是她的孩子。”
保安见阿才不走开,用手一边推一边说:“走开…走开…”
阿才看到保安人员不让自己见老婆,大声嚷起来说:“为什么自己的老婆都不能见,这是什么社会?”
保安见阿才大声喊叫起来,只好无奈地说:“阿霞已经不在这里,她被邓州一位有钱的大老板拐走了。”
阿才听保安这么说,犹如晴天霹雳。可是,他定神一想:不可能!不可能!阿霞不可能抛弃我们父子。阿才尽管不大相信保安的话,但是,听到保安这么说后,他想见到阿霞的欲望反而更加强烈了。于是,他把发仔放在门口栏杆旁,不顾保安阻拦,一边嚷着“我要见阿霞”,一边往楼内面冲闯过去。
在这关键时刻,老板娘急急忙忙从四楼走下来,把阿才阻挡在大厅楼梯口。老板娘看到这位男人嚷着闯进来,意料到是阿霞的丈夫,想见阿霞心急如火,大声吼吓地说:“这里不准大吵大闹!”
阿才见是老板娘,停止了脚步说:“我要见阿霞,她是我的老婆。”
老板娘开门见山地说:“她已经跟大老板走了。”
阿才坚持说:“我不相信,我要见阿霞!”说完,他就往二楼奔去。
老板娘见这状况,为了不影响营业,大声喝令保安人员:“把他拉出去。如果硬要闯进来,给我狠狠地打。”
保安人员听到老板娘喝令,马上走上前去把阿才拉往大门口外。这时,阿才尽管被强拉到大门口外,可是,他仍然坚持嚷着要见阿霞。于是,他再次往门口内奔过去。
保安看到阿才又跑回来,于是,二位稍高的保安一起走上去,把阿才撩倒在地上,拳打脚踢。此刻,坐在门口栏杆边的发仔,见保安打自己的爸爸,立刻奔过去,一边哭一边说:“不要打我爸爸……不要打我爸爸……”
保安看到发仔痛哭哀求,便停止了对阿才的痛打。发仔伏在爸爸的身上边哭边说:“爸爸,咱们回家…”
站在远处的那位稍矮保安,看到发仔哭得悲伤可怜,于是,走上来扶起阿才与发仔,然后,小声对阿才说:“回去吧!孩子妈真的不在这里了。她已经被邓州市房地产商,一位姓黄的大老板以150万元赎走了。”
阿才听到这位保安说了真心话,知道到阿霞确实是被老板赎走了。于是,他擦去眼泪,抱起哭泣的孩子,走到自行车棚推出自行车。他全身都疼痛,骑不了自行车,只好把发仔放在单车后面,带着满身伤痕累累,一步一步往家走去。
阿才肉体上的伤痛,精神上的折磨,无处可诉,只好埋藏在心底深处。傍晚时分,他与五岁的发仔才回到家。一跨入门口,望着昏暗的房间,冰冷的锅灶,感到痛苦与无奈。
“爸爸,肚子饿饿,想吃饭。”发仔一到家就说。
孩子这一叫喊,让阿才从刚才的一场恶梦中醒来,赶忙说:“好,好,爸爸煮饭。”说着,就往厨房走去。
突然,房东走进来对阿才说:“阿才,今天上午,你一位老乡来找你,你刚好出去了。他等待一会儿,不见你回来,他就告诉我,说你父亲因病,昨天下午去世了。明天上午入土为安。母亲要求你尽快赶回老家。”
听到父亲去世的噩耗,还没有擦干眼泪的阿才,此时此刻,再也控制不住情感的发泄,泪水犹如大雨一样,放声“呼呼”地大哭起来。是的,下岗的委屈,人格被侮辱,老婆被拐,父亲离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连串的无情打击,像打开的水闸,一下子冲垮了阿才的生活防线,让他痛不欲生。
阿才父子匆匆忙忙吃饭后,找来自琼州籍老乡借点钱,晚上十点,他带着发仔连夜坐上广南至琼州的火车,赶回琼州老家。
按照农村出殡不宜超过正午时分的风俗习惯,匆匆离去的父亲,在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已入土为安。
本来,阿才第二天上午十点前完全可以赶到家的,可是,火车晚点,直到下午两点二十分才赶回到家。这样,他失去了与一辈子疼爱自己的父亲见最后一面的机会,伤心至极。
阿才回到家,一放下背上的挂包,他就带着发仔和母亲直奔墓地,一齐跪在墓地前,放声大哭,悲痛欲绝。在墓坟前,阿才一边痛哭,一边责备自己:儿子是不孝之子,没有条件带您老人家,一起进城好好照顾,没有钱为您老人家治病,使您过早离去。在离世前,都不能见上您子孙一面。儿子进城后,不仅赚不到钱,连您平时十分疼惜的儿媳妇,儿子都守不住,儿不中用,没有本事。想到此,阿才越哭越痛苦。他接着说:“儿子要再次进城,即使流浪到天涯海角,儿也要把阿霞带回来。爸爸,请您原谅儿子不孝!今生,在世不能做您的孝子,来世,儿一定要好好当孝子,为您补偿回来。请您老人家,一路走好…”
回到家后,母亲问阿才:“为何阿霞没有回家?”
阿才隐瞒实情回答说:“阿霞出差路远,一下子赶不回来。”
此时,阿才注视着母亲消瘦的脸孔,注视母亲哭泣呆滞的眼睛,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他想着:父亲去世,家中仅有母亲一人。然而,母亲已六十多岁,年老体弱,也该享子孙后代的福了。这次,本想把母亲一起带进城尽孝,可是,儿子要去寻找阿霞,没能力没本事,让她老人家享这样的福,有愧于她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