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

秦巴山地纯正的底色

有着汉江水洗润出的星子般光泽

作为农家心事的一部分

春分一过，秘密便保守不住

胸衣撑破枝头清雅的暗结

比鸟鸣发育的顺畅

比炊烟摇曳的自然

直到一天，母亲来到桑园开始

一种生命遇上了一种传奇

流云之下，小村内外

桑无疑是善于承载的草木

和乡亲希冀的眼神一道

始终委身于游子的诗行之上

妖娆抑或葱茏

《麦》

真正的庄稼人一眼便已看出

麦田比去年又窄了不少

杂草的势力范围进一步扩大

这些最后的一批留守者

沿着山势给乡野打上一块块补丁

此刻，露水和往昔一样的晶莹

蜂蝶，鸟鸣，霞光

一样都不可或缺

上学的孩童，漫步的年轻人

鲜有在麦地边留恋驻足

倒是燕子尚能念旧

一遍一遍，绕着田垄飞去又飞回

邻居吴大爷，孤单的田间在清理着杂草

不时拔掉一两株野花

抛出三两块坚硬锋利的小石块

《风》

不知从何时开始村庄有了第一户人家

房屋肯定是草房，篱笆一定是竹编

带来的第一个姓氏，第一头耕牛

为村子立下旗号，招兵买马

先是有了老槐树，和老槐树旁环绕的稻田

接着有了青石井，和青石井边翠绿的鸣唱

有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详

有了春种一颗子秋收万担粮的荣光

风，一直吹着

穿过一个个躯体，也穿过一个个村庄

老李家搬走了，老王家也没有了后人

若大的村庄，慢慢地被抽取了筋骨

再也无法精气神十足的站立

那些暗夜里的灯光不在亮起

风雪之夜的柴门久未叩响

远行人，愈发孤独

佝偻的老人和四周逼仄的野草一道

在风中努力站直身子

仰望那些被风吹出的星河

昭示的是善，还是悲

《鸟》

很早以前，我就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给小村那些不给我使白眼

不对我恨声恨气的清脆，善良

写一首赞歌

作为大山的一份子，笔触总显得离经叛道

始终无法描摹出那些翻飞的身影，七彩的和鸣

几十年来在惭愧与不甘中走过

听任流水带去诺言，霞光漂染青丝

多少人目光愈发冷静，心里揣上了锋刃

而我，依然心生慈悲

留鸟一样，给每一个草木，过往

献出自己单一，苦涩的歌吟

《果》

这个下午，未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四下打量之后悄悄地摘下了一个低处的翠绿

可以想象，苦涩不可避免

一秒钟的冲动

让一种希望衰败，一种等待虚空

易帜的亲情再也找不回孕育的初心

那些最终的美好

出发时也可能是一颗酸楚的心

中年时刻,我用一杯茶

把自己融进忏悔的光阴

目光翻阅流云

山水常常把尘世分为两大部分

一种是结果的

还有一种，是没有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