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搬家了,双休日,我与朋友陈驱车去看望她——我虽退休,陈还没到年龄呢。师生相见,其乐融融,而话题却总也离不开搬家。
“哎呀林老师,你怎么搬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原先我们去看你,骑自行车只需十来分钟;这下子倒好,开汽车也一个小时。”朋友陈不无埋怨地说。老师的新居原先属于县区,最近刚刚划归本市,朋友陈刚刚拿到驾照并买了私家车,连他也嫌远,对于无车且不想买车的我来说,若单独来看望一下昔日的老师,可就更难了。
“这儿的房价,可比城里便宜得多呢。”林老师微笑着说。
“这倒不假,”我还是不依不饶地问,“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搬家呢?”我知道,她唯一的独生子远在北京工作,她原先的住处虽然小,可对于孤身一人的她来说,应该足够了。
“咳!”林老师轻轻一声叹息,“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老房子,有漏水、渗水等诸多毛病,而且,周边环境也不太好。”
“周边环境?”我与陈都有点惊讶,因为在我们的印象中,林老师旧居的周边环境应该还是可以的。
林老师看出了我们的惊讶,缓缓地解释说:“你们知道,我退休以后,又受雇于私立学校,继续工作了10年,这些私立学校大多在外省市。即使现在完全退下来了,一年之中也有较长时间住在北京的儿子那儿。旧居没有车库,我外出时,就将自行车寄存于新村内的公共车库之中。可是有一回,我外出归来,管车库的竟然不肯让我拿回自行车了。”
“有这么回事?”我们都吃惊地问,“凭什么呀?”
“凭什么,就是因为我批评了他几句呗。我说,我既交了月租费,你就应该将我的车放在室内,放在外面这几个月,日晒雨淋的,车已不成个样子了。可他说,你不服气,找派出所去。”
“真是岂有此理!”我们都愤愤地说。
“我想,派出所、街道办事处离得都很近,还是先找街办吧,地区上的矛盾,找地区管理部门解决,名正言顺嘛。哪知到了街办,竟然没人理睬我;无奈之中,我只得去了派出所,谁知派出所也同样不理不睬。我这下子火了,大声说,好,你们不作为,你们的上司、公安局的某局长,还有现任副市长某某某,当年可都是我的学生啊!”
“结果怎么样?”我们急不可待地问。
“那天我穿得比较随意,他们都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不屑地说:‘那你就去找呀!’我忽然想起,我的儿子正在家中度假,我何必麻烦去找什么市长局长的?脱口道:‘那好,让我儿子过来!’那个派出所所长的眼神由不屑变为嘲弄:‘快把你儿子请过来呀,我们恭候着呢。’我二话不说,给儿子打了个电话,儿子很快就过来了。”
“有好戏看了。”我与陈相视一笑,因为我们知道,她的儿子不但在国家某重要部门工作,还是个副厅级官员,回家乡时倘若通知了市里,市领导还得出面相陪呢。
“我儿子在每个人的办公桌前都放上一张名片,他们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热情极了。那个所长还将我儿子请到一边,悄悄地问:‘她果真是你的妈妈么?’我儿子回答:‘不是我妈妈,我吃饱了撑的,来管这闲事?’于是所长立即打电话,短短3分钟,我的问题就解决了。”
我们都舒了一口气,林老师又说:“从那往后,儿子就经常说:‘妈妈,这个地方你再也不能住下去了!不然,我在北京怎能安心工作呀!’”
哦,这就是她搬家的重要原因!我忽然想:她幸亏是位老教师,除了像我这样不争气的桃李外,还有一批争气的桃李,可以在她需要帮助的某个时刻给以鼎力之助,她还有个很不一般的儿子。倘若一般的升斗小民,碰到类似的事情,遇到类似的问题,该如何解决烦恼呢?倘若类似的问题、类似的烦恼多了,和谐社会还能继续和谐吗?
临别时,我们环顾四周,林老师新居的环境果然很不错,给人以一种宁静、祥和感。我默默祝愿:但愿这儿也有一个宁静、祥和的人文环境,让早已年逾古稀的林老师拥有一个幸福、和谐的晚年。
江苏省南通市濠西园84幢601室 沈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