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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静玮:没有闲灯照空房
    • 作者:姜静玮 更新时间:2016-03-16 03:00:42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235
    [导读]   记得读初中时,村里最有学问的二哥用代课的粉笔在竹蓠牛屎泥墙上写下了一首古诗,大意是写他的人生很不得意,时乖命蹇的。其中“时乖命蹇”这个成语中的一个字,当时我认不得,那个字就是“蹇”字。从那时

     

    记得读初中时,村里最有学问的二哥用代课的粉笔在竹蓠牛屎泥墙上写下了一首古诗,大意是写他的人生很不得意,时乖命蹇的。其中“时乖命蹇”这个成语中的一个字,当时我认不得,那个字就是“蹇”字。从那时起,我才认识了“蹇”,才明白了一个人的命途有何多舛。一个人命运的不济,一生坎坷,屡受挫折。唐代王勃在《滕王阁饯别序》中曾说:“时运不齐,命途多舛。”
    二哥是村里少有的高中生,全村百十户人家只有两名高中生,二哥算是其中一个。但那时,村里的两名落泊的高中生,却成了父亲阻挡我们继续深造读书的反面教材。他总是拿这两名高中生的命运来比喻我们自己只想读书而不做农活的命运,读书将来大抵也跟他们一样。
    二哥一生命运坎坷,穷困潦倒,快三十岁时婚姻仍无着无落。他要是嫌弃二嫂是一个手残脚瘸的女人,那他肯定是要一辈子打光棍的。村里自古没有水泥路,一条小路坑坑洼洼,多亏近几年来修了岔河水库,托水库的福,现在才终于有了一条窄窄的水泥路。以前,村里很多大龄青年想尽千方百计四山八岭找个女人,但姑娘一进村,看了一下居住条件和家庭环境,百分之九十五回了话分了手。不少大龄青年为了传宗接代只得娶一些聋哑、手残脚瘸的残废女子为妻。有五六个胡子拉渣的男人至今还过着单身生活。村里一个读书人遇到一个已年过半百的外号叫“老鬼”的爷爷,对他说:“鬼爷,咋还不安家呀?”老鬼爷笑笑说:“又不是年纪大得很,将五十多点岁嘛,忙安哪样家?你看,人家小老七二十多点岁也还不是没有安家,年纪轻轻就死了,多不值!”在这种恶劣的自然条件下,大家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只有外出去打工,许多年轻人才在外面安了家。
    二哥的父亲我叫大伯。二哥说他的命途多舛,但至今没有什么变故,只是条件贫苦了一些。变故大得让人唏嘘的,则是他的父亲:大伯。
    大伯儿女绕膝,在村里可谓幸福之至。而其实呢,儿女一个一个黑发早逝,剩下的都是脚瘸手残,单身独汉。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装满的,是莫大的悲苦。大哥早年去云南当兵,打到越南老挝,退伍后在结冰的院坝里披着大衣练武,何等风光和气派。可惜还乡务农后,娶妻生子,村里没有什么娱乐,恋上赌博和酒,终于四十岁不到,醉酒死在他乡的大街上,在大伯光荣的心里,刻下了第一道耻辱的伤痕;二姐嫁作他人妇,多年前只生女不生男,被婆家遗弃,发疯四处狂奔而死,在大伯心里,又刻下了一道伤痕;小老七好不容易考上省电大,正当一家人欢呼雀跃之际,终有盼头之日,不料小老七却因家境贫寒交不起书学费,抑郁寡欢以至于疯癫而至辍学而归。回家后耕锄自食其力,后与叔叔发生口角,惨下杀手跺死侄儿,给大伯及全家留下了一道悲催的伤痕。后来小老七被锁铁笼,临近年关既冷又饿死于笼中。死时年龄二十余岁,在大伯和村人的心里,再留一道滴血的伤痕。大女婿年纪轻轻病死,留下孤儿寡母独守空房多年的大女儿,四处漂泊无依,最后填房二女婿。大女婿和二女婿本为一家人,二女婿还是大女婿的长辈,大女儿填房二女婿,一家老小亲戚朋友在称呼上,不晓得要怎样称呼,有时只好直呼其名,很多尴尬很是难堪。每道伤痕,都足以让命途多舛的大伯昏厥。
    大伯没有被多道伤痕勒死,也不能死,八十多岁的大伯痛忍岁月给他留下的痛,他默默地忍受着,悲苦地把他的腰弯得越来越低,一直低到了地面。驼背至此,走路几乎是爬,谁看见了,都悲叹得为大伯流泪。大伯仍坚强地活着,在他的心里,是他的膝下还有一个写下一首古诗娶了一个残疾女人为妻的二哥,一个肢残而有家室的小弟。最重要的原因是,还有一个因贫困尚未安家的三弟。他还要活着,还要看到老三在哪一天能有一个家,不再是一个光棍。他一直劳碌在土地里,靠土地维持着残生,他依然要活下去,他要睁眼看到老三把家安了,他才能闭上眼睛。
    大伯的背弯得与土地平行,一锄一锄地锄着土,铲着草。就为这些不顺的心事,大伯总是和与他同龄的大妈吵架。吵了一辈子架了,泥巴壅齐颈根了,大伯和大妈晚年离了婚。大伯锄了几块地,停下手中的锄头,歇了一口气。见我来到土地边,大伯对我叹气。他的这一口气,是他心里的最痛,那就是还没有安家的三弟叹气呀!各房点灯各房亮,哪有闲灯照空房?大伯幽幽地说。在大伯的心里,还有一道最痛的伤痕,就是三弟的屋子是空的。他晚上的屋子是黑的,是冷嗖嗖的,那里没有一丝温暖,没有一丝光亮。三弟年纪四十多岁了,他找不到女人了,他无力安家啊。
    大伯用弯曲的身子自食其力。一身劳碌溘然病逝,没有享受过一天幸福清闲。重病期间,痛苦不堪的大伯突然要喝敌敌畏速死。他怎么不等到空房的灯亮了呢?他难到绝望了吗?没有谁能够回答。得到的是侍候在床的牛奶。他狠狠喝了一口,明知不是敌敌畏后,摇头不喝奄奄在床。几天后,大伯终于去了。母亲说,大伯爬行着打猪草,每蹲着挪一步割一把猪草,一个人辛辛苦苦喂大的年猪,还没有等到过年,他还没有来得及吃上一片年猪肉,这年猪,就在大伯去世后,成了丧礼上用来招待亲戚的肉食,为儿女节约了一大笔丧葬费。母亲说,夹着他艰难喂养的猪肉,就像夹着一筷子泪,不忍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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