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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您的位置:首页 >> 文化中国 >>  诗歌方阵 >> 高若虹:黄河滩上的那些小(组诗)
    高若虹:黄河滩上的那些小(组诗)
    • 作者:高若虹 更新时间:2016-03-15 03:06:52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351

    黄河滩上的那些小


    小到一只又黑又瘦 勒着细腰的蚂蚁 举着一颗肥硕的蚁卵
    在枯草的独木桥上跑的行色匆匆
    小到一只七星瓢虫倚在打碗碗花蕾上一遍又一遍地喊开门
    小到一片叶子跳到黄河里的扑通一声
    小到一粒沙子左臂拥着右臂自己把自己抱紧
    小道上坡的一条黄土路 风爬着爬着就游入草丛
    小到一朵米粒大的枣花 努着黄黄的小嘴喝退大风
    小到一只又蹦又跳的小羊羔 让整个黄河也跟着它低一下高一下地蹦
    小到手指肚大的一个人 在黄河沿上顶着风左摇右摆地站着 站得令人不安和揪心
    小到从拦河坝的石头缝里长出的筷子高的枣树 风一吹
    就有两颗花生米粒大的枣 脸红扑扑的 掀起妈妈的衣襟

    我爱着这些小 爱着她们虽渺小
    却从不小了自己的爱 小了劳碌 小了快乐和对活着的自信
    我相信这些小 相信不论那一个小仓惶逃走
    黄河滩就会轰隆一声塌陷出一个巨大的洞

    只有我这根小小的酸枣刺
    扎在故乡的身体里游走了几十年
    可从没听见她喊一声疼



    坐在河沿上的人


    再一次写到那个人 写到那个
    一动不动坐在河沿上的人
    如果不是河套的风吹起他的衣襟
    他就是一块石头 散发着孤独的光

    那个人 那个与牛羊 枣树 菜园子缺少联系的人
    风吹过来时 发出了呜呜的响声
    他就是要在河滩让风含着 哨子一样吹响
    响着 和谷垛 小路 玉米 窑洞区别开来

    这个时候 河滩上有人走着
    零散 缓慢 模糊 弯曲
    风 举起背上的高粱叶子一下一下拍打着
    提醒他们 一步一步向炊烟靠拢

    坐在河沿上的人不为所动
    他固执地要和他们区别开来
    这个过程 会很痛苦 漫长
    漫长的要耗尽他的一生

    有那么一阵 我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
    想逃离尘世 却又被什么紧紧拽住
    在走与不走之间 苦苦地挣扎

    令我不甘的是 他并没跟着黄河哗哗啦啦地走了
    而是趁暮色降临
    起身跟在一只狗的后面
    甲虫样钻进被晋陕峡谷挤黑挤扁的窑洞




    运草的驴车


    一头驴 一块会走的石头
    在黄河滩上缓慢地移动
    高过驴的一车草 像涌过来的一峰浪
    时刻要将它拍倒 淹没

    一个坎 又一个坎 驴车颠了又颠
    赶车的人 赶紧把勒草的绳紧了紧
    抬手 把颠松的白羊肚手巾也勒勒
    勒紧的还有一手巾厚厚的黄尘

    驴淌过一个小水坑时
    水坑像另一头打盹的驴睁开了眼睛
    驴打了几个响鼻 呜哇呜哇叫了两声
    惊得赶车人 像掉下来的一捆草

    一头驴 一个人 一车草
    在拐过一道湾时不见了
    只丢下几声驴叫 一股发烫的烟尘
    给黄河滩丢下多么大的空旷、孤独和寂静




    黄河滩上一块石头


    突然就看见了一块石头
    从黄河里冒出
    像掀起黄土坐起来的个人

    在空旷的黄河滩上
    会有什么令一块石头
    浮上来 孤独地守着这片苍茫

    是从异乡长途跋涉来的
    走的走的就走累了
    爬上岸来歇着

    还是本来就是一堆沉重的往事
    被淹没冲刷的太久太久
    想对人说出些什么

    看它凸凹不平 遍体创伤
    一路经历了多少打击和碰撞
    厚厚的淤泥也掩盖不住

    这让我想起在北京打工的落魄日子
    坐在车水人流的长安街的马路牙子上
    就是一块只会喘气的石头

    我陪它坐了一会 想安慰它几句
    它心事重重 一言不发 一动不动
    这让我多少年后还为它担心




    婆婆丁


    是三月 我走过黄河滩
    几只羊 几块随意摆放在河滩上的石头
    有一口没一口地啃食着摇曳的枯草和风
    更多的时候 它们一声不吭静静地站着
    两只黑黑的大眼 凝视着晋陕峡谷狭长的远方
    仿佛被山西陕西的黄土峁合力挤成一条线的远处
    有什么在等着它们 或者有什么值得它们认真地想

    而一株卑微的婆婆丁 竟鼓足勇气吹开了一朵金黄
    这意外的黄 小小的黄 大胆的黄 照亮了黄河滩
    亮亮的像一颗铜顶针大的太阳

    不远处 刨地的三婶抡圆鐝头
    一鐝一鐝 把新鲜的泥土翻上来
    她比土坷垃还要矮 还要老 还要粗糙的身子
    阳光下 更像一只劳动的黑甲虫

    新翻的泥土上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也用两只小手在刨
    他豆芽样的身子站起又蹲下
    恍如春风吹拂着一叶不知安份的刚出土的小草

    看那样子 他没有听见那朵黄黄的婆婆丁
    在轻轻地喊他




    挖苦苦菜的二嫂


    她瘦弱的蹲下的身影像不像苦苦菜
    她关节粗大 手指变形 皮肤皴裂的手像不像苦苦菜

    她被秋风揪住不放 蓬乱 花白 干燥的头发像不像苦苦菜
    她低眉顺眼 灰头土脸 咬不动坚硬生活的牙床像不像苦苦菜

    她朝着日子缓慢地打着问号的腰 摇曳在黄河滩上像不像苦苦菜
    她黑甲虫似的 穿一身被汗水腌渍的旧棉袄颤微微地蠕动像不像苦苦菜

    她低头怜爱地看苦苦菜的那一眼
    和苦苦菜抬头看她的那一眼像不像

    当我走过黄河滩 走过她们身边时 我喊了一声
    到写这首诗时 还未分清是苦苦菜还是二嫂怯怯的答应




    拐弯的河滩


    这河滩 走的走的突然就向东拐了个弯
    对一个人来说 多半是因内急而改变方向
    而河滩 就是河滩 远远地看
    更像一根苍老的树干 在延伸的途中 被风突然折断

    不知为什么 我从小就喜欢上这个拐弯
    它神秘 隐蔽 含蓄 还有未知和猜想
    很多个暮色顺着墙往下蹲的黄昏
    我都会看见母亲悠忽一下从拐弯处走出来
    迅捷 简单 意外 像豆荚里突然蹦出的一粒黑豆
    母亲头上箍着的白羊肚手巾 闪电般
    照亮我家隐藏在黑暗里的小米 土豆
    和睡熟了多少火焰的锅灶 土炕

    也有出嫁的唢呐呜哇响着拐进弯去
    那一张桃花样红红的脸 一身桃花样红红的棉袄
    仿佛一束跳跃的火焰 拐进弯 就被扑地一口吹灭
    待再从弯里转过身时 已是一个粗糙 潦草的妇女

    好多年 我一直对这个弯保持着好奇
    曾独自偷偷地走了几次
    可走了就走了 待我回头 那弯就是个弯
    并没有什么鲜为人知的地方

    每天 村里的人总要走出走进这个弯
    它向北是十五华里的罗峪口镇 向南是五十公里的兴县城
    再远就是吕梁 就是太原
    这些卑微的人或远或近地走了
    留下那个弯 好像就是为了搂紧他们的快乐与忧伤



    打枣



    打枣杆挥起 挥起 并使劲向后
    挥不动时 猛地刹住 狠狠的向前劈
    夸张地带着风 有了闪电击中物体的穿透力和沉闷的声响

    整整一天 打枣人 如一只不知疲倦的老鹰
    扑扇着如翅的双臂 枣杆一下一下
    坚定而又无情地朝着被枣吻红的树枝打去
    看上去 他满腔怒火 分明是一次决绝的复仇

    他呼哧呼哧喘着气 不时地
    往震的发红 发疼的手掌吐一口两口唾沫
    间或 对着枣树 红枣恶狠狠地骂着
    “打死你这两毛五的便宜货” 砰
    “打死那个不认识的 神通广大的 叫市场的家伙” 砰
    “打死你这个白疼你爱你一年的没良心的东西” 砰

    他赌着一口苍老的气在打 整个山村只有他打枣的声音
    仿佛 要把枣树打残 打得和他一起吃低保
    打得如他的的子女 连根拔起栽植到城市的水泥地上

    其实 他是在打便宜的自己 在打便宜的能拧出盐粒的汗水
    便宜的弯腰的一年四季 便宜的在枣树上飞来飞去的
    那把春燕的剪刀 便宜的那根扎在身体里游走了六十多年的枣刺
    他要让木头与木头的撞击 喊出他的痛和心里的不平

    他在一棵树 百棵树 千棵树上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他爬上爬下 缓慢 笨拙 艰难 如一只苦命的老蚂蚁
    被他暴力打落的枣 蹦着 跳着 滚着 最后安静下来
    一滩一梁 鲜红鲜红的渗出无言的悲哀和疼痛
    而枣树叶子如被打落的不如意的日子 盘旋着 晃荡着 犹豫着
    迟迟不肯落下 使得满滩满梁的枣林充满战栗 空旷和忧伤

    当他用力打出最后一杆时 睡在身旁的老伴被他当枣子打醒
    昏暗的灯光下 他汗津津的 浑身颤抖
    像瑟瑟秋风中颤栗的一棵老枣树
    更像被噩梦吐出来的一粒干瘪 发黄 枯朽的枣核




    枣林落日


    落 再落
    一滴血 从打枣人手指尖
    缓慢地落
    更具体的说 是一只被红枣映红的喜鹊的眼
    在枣林 眨了一下 又眨了一下

    它看抡圆的胳膊落下
    看打枣杆落下
    看沿黄公路上一辆长途大客车 两辆小汽车 三辆摩托车
    如风吹的叶子 从远方的枝头飘落

    我是和枣林一起抵达黄昏的
    我知道 我正被落日缩小 再缩小
    小到一片叶子 一颗枣 一根枣刺
    小到一只回巢的蚂蚁
    匆忙 孤独 还有一滴暮色的哑默

    这小小的茂密和宁静
    我喜欢着 如喜欢逗号样过滩上坡的二嫂 二哥
    而我更喜欢 在这凝重的枣林里
    先扬手拍拍一身尘土
    再弯腰 提起有些变冷的
    被人遗忘的两手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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