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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子
小时候，教我们的方老师手中有只哨子。
小学校偏僻，没有人愿意来，只有方老师一个，方老师就是校长。学校设一、二、三年级，几十个学生聚在三大间房子里，分三个班。方老师胸前挂着一把哨子。哨子声悠扬地响起来，吹的是《学习雷锋好榜样》，这是预备，孩子们陆续走进教室；方老师的哨子再次激越地歌唱，吹的是《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上课开始了。
唱歌是方老师的一大特长。方老师先给大家鞠个躬，我们也齐刷刷地弯腰给方老师鞠躬。方老师开始斜着眼扫视大家片刻，嘴角流出几丝狡黠的微笑，说，“想学歌？”我们以极大的热情齐呼：“想！”“想就要坐好听课，这样，二、三年级的同学做黑板上的数学题，一年级的同学跟我读拼音，如果大家都认真做，后面就留十分钟教歌。”
方老师教歌教得很投入，教到得意处，我们高唱，他用哨子忘情地吹。
方老师的家在河的那边，放学了，孩子们都围着他。方老师腿有点跛，走路一点一点，每天我们都站成一排看他挟着教本的身子一直倾斜着消失在夕阳里。
几年后，我到乡里的学校上学，再后来，我考上高校分到小镇的政府大院里上班。一天，县报的两名记者下来采访。我向他们谈及此事，记者认为很有趣，我便陪他们到老家寻访方老师。
学校负责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年轻的校长。十几年的时光，小学校已增添了好多师范学校毕业的新老师。校长说，“你们找方老师么？他已经退休回家了。”
我们在一块宽阔的草地上看到了方老师。那时他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吹哨子，还是当年那些老歌曲。一群鸡听到哨音欢快地向他跑来。方老师认出了我，打了招呼后很快向我们打听鸡的行情。几只鸡围着他的脚跟转，他忙吹哨子驱赶，然后还是和我们谈鸡的价格。两名记者都笑了，他们失望于方老师的哨子，从吹给孩子听到吹给鸡崽听。这件事很快被我忘却了。
直到不久前，我再次回老家的一天，母亲突然告诉我，方老师走了。临终前他把养鸡的几十万元全部捐献给了村里的小学，让学校买了锣鼓和钢琴。母亲说这话时唏嘘着，我也深深地为那只远逝的哨子而感动。
歌声
田家沟小学的田苗苗小小年纪竟得了白血症。苗苗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同学、老师都来看他，给他带来了捐款，带来了许多他从前爱吃的东西。可惜好吃的东西苗苗一点都不能吃。在师生们捎来的物品中，还有一枝竖笛。苗苗非常珍爱竖笛，因为他喜爱唱歌，笛子吹得也好。
医生说，“田苗苗不能出劲，会加重病情的。”可是苗苗不听，闲着的时候就躺在病床上吹竖笛。笛声有时欢快有时悲凉。苗苗爱吹黄老师音乐课上教唱的《永远住在童话里》这首歌。
医生和爸爸又在耳语什么。属于苗苗的时间真的不多了。爸爸问苗苗：“苗苗，你心里现在还想干什么事情？告诉爸爸吧！”
苗苗是个伶俐乖巧的孩子。他能听懂爸爸的话，就眨眨一双美丽而忧郁的大眼睛，振振精神，强笑着说：“爸爸，苗苗真的不再有什么遗憾的事，只是想，想再听黄老师坐在我身边为我唱支歌。”
黄老师和同学们好多天没有来了。苗苗问爸爸：“黄老师呢？黄老师咋不来？”苗苗难过地说，“黄老师生我气了。”苗苗的神情有些暗淡。
苗苗的生命进入了最艰难的时刻，睡在床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这天，爸爸风尘仆仆地走进病房，对苗苗说：“苗苗，黄老师来为你唱歌了。”苗苗说：“黄老师快坐吧！”一睁眼却找不到黄老师。爸爸解释说，黄老师这几天教学紧张，上面下去听课她走不开，就唱了首歌录下来让我带来放给你听。
手机里传出黄老师那甜美的歌声：“我常常走进你，和白雪公主小矮人在一起；我常常走进你，和海的女儿游戏在海底……”
苗苗伴着歌声永远地睡熟了。可是他永远不会知道，黄老师在半个月前的一个雨天，送同学们过桥，一失足竟掉下桥被奔腾的山洪冲走了。苗苗听到的歌曲是在县里的电教馆找到的，黄老师教唱的这首歌，曾在县里获得一等奖。
进城
鹏第一年分到村里的小学校。鹏很认真，上课，批作业，和学生相处。等学生都走了，校园里空寂寂的，鹏这是孤独的是内心。
第二年，连从师范学校毕业，也被校长领进了校园子里。鹏与连很融洽。教学之余，两人读书，吹牛聊天，一起到村子外看夕阳。日子过得飞快。
忽一日，校长叫他俩到家里喝酒。校长一脸疚色。校长说：“你们对村子里作得贡献，只有下辈人清楚。可你们在着偏僻的小村子里，谈对象都不便哩。这次县里给我们乡一个名额调进城，我从乡里争过来了，可偏只……唉！”
鹏便说，“连去，连好在大地方施展。”连说，“鹏去吧，我刚来，以后机会多着呢。”
一阵沉默。连对校长说：“我已谈好对象了，上次来我们小学校的那一位，你们还记得么？是我在师范时就谈妥的。”鹏说：“莫扯，几时听过你恋爱的。”连便说：“我手机上有，现在就请你们看。”
最后，校长裁决让鹏去。连有对象了，鹏又比连大两岁。
数日后，鹏调走了。连便独自到村外看夕阳。一天，连在办公室坐，学生说有个女的找连老师。校长对连说，“是你对象吗？这下我们要好好看看。”校长顺着窗子望着说：“比上次来时更秀气哩！”连的脸红红的，突然自语道：“不，那是我的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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