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


向日葵跟随太阳从不迷失方向
油菜花活在自己的信仰里
从不谈悲伤
蜗牛赶路，蚂蚁搬家
小小萤火虫点燃旷野缤纷的灯盏
田野上，每一个劳动者
都像蜜蜂

在春天，为了表述好
万物复苏，大地回暖
我必须成千上万次清理好绿嗓子
练习燕子纯净的发音





春天来信



来不及回眸，空空的行囊一片苍茫
雨声敲打着钟声
仿佛什么都没有留住
而向晚的暮色里
一切又似乎留了下来

中年，已使我走到时光的山腰
我比草木一秋的秋草稍高
但比恒久飘逸的白云偏低
进退两难的境地，令我不着边际

四时继续更替
我必须翻开新的一页
如同翻开春天的来信：
在一声鸟鸣里，脱胎换骨





一只蜗牛



春风要过问燕子的秘密
流水也总是寻花问柳
我只关心和钦佩一只低头的蜗牛
它从冬天抵达春天
需要咬紧一生的时间

一只蜗牛的爬行，比落叶缓慢
比暮色安宁，它的野心不大
几根碎秸秆和一小块松软的泥土
就是它春华秋实的掌上祖国
它有万千伙伴，是蝴蝶和蜻蜓
是辽阔的虫鸣和无边的繁星





河流



不敢触碰记忆中一条远去的河流
童年在芦苇丛摇晃
宽阔的河面掠过洁净的鸟鸣
物我两忘的青青河岸像桃花源
嬉水是八月的蜻蜓
飞来飞去的幸福刻进河底
落日，月色，晚歌，云烟
自然主义和我，深陷其中

我只能说出一小撮甜蜜的水草
并对河流的灵魂保持最后的敬畏
其余的，我将束之高阁





燕雀的光芒



没有什么能够遮蔽低处的光芒
没有什么能比谦卑的步子走得更远
燕雀不用任何提醒
就能按时抵达春天

鸿鹄徒有其志
也未必能飞过浩渺的秋野
人，原不得趾高气扬
能顺其自然保持平和就好

而我依旧愿意甘当云梯
把众人推向高高的山顶
把自己安置在矮矮的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