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部电影使一个地方出名,位于苏中里下河地区的柳堡当首屈一指。从名不见经传的湖边小村,到举世皆知的水乡大镇,为“地以文名”一语作了最好的诠释,谁不知道影片《柳堡的故事》?每当《九九艳阳天》的优美旋律在耳畔回响之时,那么多情不自禁跟着哼唱的人们,都把答案写在了一张张陶醉其中的脸上。撩开那长发飘舞的柳丝,我看到一个人迎着那转动水车的东风,携着蚕豆花的清香和麦苗的鲜气,从田垄上一路走来,时而沉思,时而歌啸,时而掏出小本子书写,他就是青年诗人王垄。
诗以情为本,情以真为魂。真情于诗而言,就像茶叶中凝聚的绿色叶汁,给人以清幽的口感和舒心的香味,觉得美妙无穷而不可言喻。如果没有的话,冲泡之后,只不过是一杯索然无味的白开水。翻开《我从垄上走过》,那浓郁的诗情亦如朴面而来的春风,吸引人们步入诗人王垄精心营造的情感世界,领略那一幅幅体现人生况味的鲜活场景,让读者引发遐想收获启迪。
“幻想中∕门前的苦楝树上挂满了苹果∕……把那仅有的一升希望∕插进秧田”(《故乡》),“十月的太阳∕把村庄的铠甲镀亮∕土地上全部的光芒∕不抵一枝稻穗的金黄”(《我从垄上走来》),“船∕扬帆而去∕锚∕惦念那一座古朴的码头”(《家》)。我们在惊叹这些奇特想象和巧妙比喻的同时,看到的是诗人王垄对自己的衣胞之地捧出了滚烫的赤子之心。这就是王垄笔下的乡情。
“似在心池中∕丢下两颗石子∕激起两圈层层涟漪∕碰撞、会合∕像我们跳动的两颗心∕于是,大家才明白∕友情才是∕心灵撞击∕而诞生的生命”(《友情》),“心里没有一把伞∕雨的写意在眼中∕朋友的路渐渐泥泞∕许多背影留给雨季∕雨点似星似豆∕雨声如泣如诉”(《雨季》)。志同道合的朋友相交,应当肝胆相照,荣辱与共,诗人王垄则跳出前人的窠臼,把笔触伸向友人的别后,描述分手期间那意连神牵的思念,开拓出友情描写新的视角。
“不如将你叠成小船∕装载毕生的眷念∕沿着那条难忘的小河返航∕”(《中秋月》)“虽然企盼和等待∕是由一百次失望结成的惆怅∕我还是在一千次的惆怅中∕眺望”(《眺望》)。记得有位哲人说过,幸福是相同的,而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幸。爱情也是这样,顺利的总是那么顺风顺水,波澜不惊,而曲折的才会充满悬念,迫人期待。唯有持之以恒的坦诚和忠贞,才是正确的态度。诗人王垄在诗中就是这样讴歌爱情的。
“皱纹皱巴巴的∕像老田的犁沟∕装得下半个世纪的风霜∕但我知道∕那麻麻的线条∕编织过密密的希望∕如今∕最深最深的一道∕还在编织着我”(《妈妈的皱纹》)。用皱纹和风霜表现老人,也许并不新鲜。然而,写线条编织希望,则把外在形象的刻画深入到内心世界的揭示,特别是“如今∕最深最深的一道∕还在编织着我”,此言具有极强的震憾力,读后使人心潮奔涌,一时难以平静。这就是诗人王垄诗中所表现的亲情。
是真情的火花,点燃诗人王垄心中的创作激情,使他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妙手偶得的神来之笔。可是,他的诗作又岂止是一个“情”字了得?!那多处闪耀哲理之光和文采飞扬的佳句,显示出这位年轻的诗人冷静的思考和杰出的才华。如《大街上,我捡起一枚硬币》中“就像捡起一种被遗忘的记忆∕捡起一种久违的品质……∕捡拾着一种被岁月遗失的麦子”,《旅途》中“把家留在信上∕邮票是一口井∕打不出故乡的水”,《写给一位聋姑娘》中“岁月像一台断了电的收音机”,《祝你健康》中“没有本钱∕健康是最昂贵的珠宝∕没有权位∕健康是最动人的骄傲”。在《与粉笔为友》中,曾有10多年代课经历并被评为全县十佳青年教师的王垄深有体会地说:“让粉笔讲述纯洁的故事∕辛劳的一生∕开始分不清∕哪是粉笔哪是自己”。锦心绣口,妙语如珠,话虽不多却能光照全篇。这样的佳句,是能够让作品挺拔潇洒站立起来的支柱,阅后引起读者共鸣,久久不能忘怀。感谢生活的厚赐,给见多识广的王垄那么丰厚的积淀,那么丰富的灵感,写出这么丰硕的好诗来。
王垄是幸运的,他生在柳堡长在柳堡,是柳堡这方水土这方人,成全了他写诗的少年梦想。柳堡是幸福的,在孕育和诞生风靡全国、历久弥新的经典《柳堡的故事》和《九九艳阳天》之后,又出现王垄这样一位富有才华的诗人。评价他的诗作,最担心的是挂一漏万,造成遗珠之憾。限于篇幅,总觉得纸短意长,难以尽叙。最后就这样收尾吧:我喜欢王垄的诗!
2010年元宵节前夜改毕
(作者系宝应知名文化学者、戏剧编剧、文史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