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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晓生:父亲的烤红薯
    • 作者:范晓生 更新时间:2016-01-12 04:00:31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056


      今年从网上买来的烤箱,从刚开始时的心血来潮折腾着乱烤一气,到后来的新鲜感过后被束之高阁,几近成了摆设。这样一个从热衷到冷落的过程,将我平日对待工作或是事物的态度“揭露”无遗。有时倒真想换个口味烤点儿东西吃,可想着制作过程的那些个麻烦,索性宁可凑合也不愿意再去动手了。
      事情的转变缘于一次街头偶遇。
      前几日去街上办事,路过一个流动的烤红薯小贩身边时,从他烤炉里飘来的香甜气息,我只轻轻吸了一下,那味道便直入心脾,猛地揪住我那敏感的神经元。那诱人的香气,是曾经熟悉而又久违了的烤红薯特有的香味。这香味竟一下勾起我肚子里的无数条馋虫来。
      勾起馋虫一点儿不难解决,家里有现成的红薯。今年妻买了百十来斤,现在还有二十来斤放着。原来都是熬稀饭用或是蒸着吃,今天有了这香味和馋虫的提醒,我倒可以利用家里那台闲置着的烤箱,将那些红薯烤来吃。这样既充分利用了烤箱,又改换了一家人口味,一举两得。
      心动不如行动,回到家里后,我搬出已经装回箱子的电烤箱,又挑选了些家中的细小红薯,清洗过后就放在烤箱支架上准备进行烘烤。烤箱接通电源,设定烘烤的模式、温度、时间。一番忙碌之后,所需要的只是静静等待,等待一个美丽的奇迹,等待几根红薯从生硬到诱人美味的华丽蜕变。
      烤箱通上电约二十分钟后,一股甜甜的烤红薯气息便从厨房漫延开来,充满整个房间,诱得正在写作业的两个小家伙儿深吸连连。向来以馋嘴出名的小外甥女,早已抵抗不了这香味儿的诱惑,不停地吸动着她那小小的鼻翼,循了这香味跑进厨房来,想一探究竟,看我今天到底给她做了什么样的美味食物,竟可以产生出如此香甜诱人的气息来。我故意不告诉她今天烤的什么东西,她尝试着猜了几次都没有猜对,然后又失望地被我赶回去写作业了。
      我非是要故作神秘,只是我觉得,那红薯这会儿还未完全烤熟,她纵使知道了烤的什么东西,可在没有吃到嘴里之前,她并不能感觉出那是怎样一种美味。我之所以不急于告诉她,只是想把美好的东西留到她可以真正拥有的那一刻,这样,她便可以拥有最真切完整的记忆。
      小丫头悻悻地回去写作业去了,我也趁机将烤箱内的红薯进行翻动,以便使它的周身表面尽可能多地接受直接烘烤。翻动着红薯的同时,我不禁为自己今天突发奇想,用电烤箱烤红薯的想法儿而自鸣得意。这次翻动完以后,我就只需要静等电烤箱上的时间设定钮,发出清脆的一声“当儿”,这烤红薯便可冒着热气新鲜出炉,从而成为一家人口中的美味。
      烤红薯上桌,还未及叫,两个小家伙儿便已跑了过来。伸手要拿,只试了一下,便缩回了小手。但又受不了那香味的诱惑,试了几试才把那小小的烤红薯用几个小指头尖捏着拎走。揭去外皮,想吃那色泽金黄而又热气腾腾的红薯,却又烫得有点儿下不了口,真正地应了那句老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们用小嘴儿不停地吹着,吹的间隙又不忘急急地咬上一小口,嘴内“咝咝”地吸着冷气,以降低嘴内红薯的温度。陶醉在那热烤红薯带给他们味蕾的强烈冲击。他俩一边吃,一边不忘连连赞叹烤红薯的味道甜美,说比他们平时吃的蒸红薯要好吃数十倍。
      听着他们的赞美,看着两个孩子吃得心满意足的那副神情,我也一脸的得意。得意于自己竟可以将烤箱的功用发挥得如此之神奇,一个不经意的想法儿,竟可得到一家人的赞扬,实是难得。
      全家人坐在一起享受着美味的烤红薯。一炉红薯被四个人一会儿就吃得净光。两个孩子还有点儿余味未尽的感觉。临了还不忘叮嘱我一句:明天还给我们做烤红薯啊!
      孩子们吃得满足后又回去写作业了。我坐在那里,默默地收拾他们刚才吃红薯时揭下来的红薯皮。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父亲为我烤红薯的事。
      我小的时候,爱吃烤红薯。然,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红薯却不常有!对于仅靠两亩半山地旱田,所产出之物勉强糊口的五口之家来说,那红薯便算得上奢侈品。父母平日上班所挣的那点微簿工资,虽已经尽量节俭,可贴补起日常家用来,还是捉襟见肘。小镇街角便有卖烤红薯的,但我们那破旧的衣服口袋里从来都是一文不名。每每路过那卖烤红薯的摊位时,便只有深吸鼻子用力闻香味的份儿,而几无买着吃的可能。
      逢着红薯行情便宜时,母亲也会买上些回来,在自己家里的煤火炉子沿儿上烤些红薯,好等着我们放学回来后美美地吃上一根。当然,这只是小时候关于吃烤红薯的记忆。
      而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吃烤红薯,则是当兵两年多后回去探亲。因为我当兵走后,家里虽少了一个劳动力,却也少了一个能吃的小子。哥哥结婚已经分开单过,弟弟又常年在外游荡不着家。往日能吃死老子的三个半大小子不再依靠父母养活,那两亩半簿田所产的粮食已经开始出现剩余,父母便将临近山前的半亩自留地改种了红薯。逢上我回乡探亲那年,恰好是自家红薯收获后的冬天,吃烤红薯便不再是件稀罕事儿。
      因为离家两年多了,回去后难免会到处走走,会会一帮昔日的同学、朋友等等,有限的一二十天探家时间竟也被排得满满的,通常一出去就是一天,晚上很晚才回来,期间并未曾考虑过父母的感受。纵使这样,父亲听到我回来的开门声后,总会叫我进他们睡的屋子去。父亲起来披上外套,从他屋子里盖着的小火炉上揭开笼盔(瓷窑上一种用耐火材料制成的盛放烧制瓷碗用的匣钵),取出两三根早已经烤好煨放着的红薯让我吃。
      父亲点一根烟,看我吃着,告诉我这红薯他是如何的用心翻烤,烤一会儿就拿出来翻动着捏一捏,生恐有一处没有熟透变软。我吃着红薯的当儿,父亲会问我几句在部队的事情。吃完红薯,父亲的烟基本也已经抽完,问我吃饱没?吃饱了就赶紧回屋去睡,天已经不早了!
      豫中的冬夜十分寒凉,不论每天我回来得有多晚,父亲总会有一炉烤红薯等着我。而且那红薯都是父亲特意从一大堆红薯里,挑捡出来的红心儿红薯。
      小镇山坡上的红粘土地里产出的红薯,红心儿的甜得醉心,白心儿的面得噎人。尤其是那红心的,经炉膛的火一番烘烤之后,就变得又软又粘,透明而又粘滑的糖汁会随时流淌下来,让你不得不赶紧将它们吸到嘴里,以免浪费了这甜美与香醇。
      就这样,每晚回来,我都可以心安理得地吃上两根,父亲亲自烤制的红心儿红薯,间或再回答上两句父亲的各样问题。然后,便是吃得暖暖饱饱地去睡觉。昏暗的灯光,明灭的烟头,缭绕升腾着的青灰色烟雾,成了那样一个冬天夜晚的主背景,那景中有父亲、我、烤红薯,和那暖暖的一盘炉火!
      多少年过去了,最温暖的吃烤红薯场景,就一直定格在我第一次探亲回家的那个冬天。父亲就那样每晚在期盼里,用心烤着那些红心儿红薯,翻了捏、捏了翻。烤好后仍不见我回来,然后他便和衣躺在床上,在寂冷的夜里不敢睡去,唯恐听不到我回家的声响,而负了他整晚烤红薯的心意。他所希望的仅仅是自己的儿子回来后,能吃上他亲手烤制的热热的红薯。可以看着自己儿子美美地吃,然后他可以边抽烟,边和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上一会儿天!那一刻,父亲对于我最深沉的爱,已经完全融入进那热热甜甜的烤红薯里,真真是大爱无言!
      如今,远在小镇故乡的父亲已经老态尽显,而我已经从当初的毛头小伙儿步入中年,有了自己的孩子,并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也曾有无尽的爱和期盼在内心深处。我也会变着法儿的给儿子做些美食,但这美食仅是一餐一饭。相比起父亲当年给我每晚烤红薯的事情来,虽同是制作食物,其中所蕴含的情感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今日的烤红薯,于孩子们来说,只是一顿好吃的餐点。于我,则是在突发奇想给孩子们烤红薯的同时,忆起一段自己当年享受无言父爱的往事。
      蓦地,竟想起前两年回乡探亲时的一段往事。那天中午母亲没在家,我便主动承担起了当天中午做饭的任务。因为我做的面略硬,里面放的菜也较多,做好后,端给父亲吃。他看了看饭,说不合他的口味,他不吃,要自己再动手弄着吃。我大热天的忙活了半天,没想却被父亲这么说,心里难免有些窝火。向来口无遮掩的我随口说了句狠话:“咋,我做的饭能药死人,试着吃吃能咋的!”。父亲生气拉着脸执意不吃,自己又去灶间捣鼓着弄他喜欢吃的去了。我也生一肚子闷气再懒得理他,一顿好好的中午饭就这样不欢而散。
      晚上母亲回来,我将今天的事向她说了。母亲说:“现在他就那样,不对胃口的饭他不吃。再加上上了年纪,里面的大牙基本上都掉光了,吃不了硬东西,每次做面条时都快煮成了面糊糊,我都和他吃不到一起去,更别说你了!”。
      听了母亲的话,我方才觉得,自己今天对父亲的态度有点儿太过份了!也许并不是父亲不想吃我做的饭,也不是他挑剔口味,只是他觉得我做的东西只注重了样子好看,却全然没有顾及他牙掉了无法咀嚼下咽的事实。
      这一刻我才明白,在我不经意间,父亲已经老了,老得连嘴里的大牙都已经掉光!他已不再是那个可以天天晚上给我烤红薯,听见我回家脚步声,就急忙披了衣服出来叫我进去吃红薯的父亲。当年,父亲是怕我出去玩一天,晚上回来会冻了饿了,坚持每晚用心地去给我烤红薯。可如今他老了,我又何曾有他当年那细密心思的百分之一,去为他做上一碗合口、软活的饭菜,给他一份属于儿子对老父亲的细心关爱?
      想想我中午的话语和态度,再想想父亲当年为我烤红薯的那份细心和执着,这是怎样的一种反差啊!而我当年,是多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父亲的爱,今天我又是怎样对待的他?父亲虽然生气,却没有用他作父亲的威严来骂我,也没反驳,只是生气地自己又重新煮一锅他能吃的饭,然后默默端一边去吃。这就是父亲,这就是源自父亲的大爱!
      父亲老了,我因为工作,回家也愈发地少了,再也吃不到他亲手烤制的红心儿红薯。也许,下次再回去探亲时,我可以多在家陪陪他,中午不做面条,而是熬一锅他喜欢吃的南瓜糊涂汤,里面有粉条,有豆腐,还有那熬得软软烂烂,甜丝丝的老萎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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